第25章

众所周知,壹浪国际远洋海运集团在国内闻名遐迩,历年都在全国十大跨国集团排行榜上斩获前列。

而壹浪在港厦市的显赫地位则更不必赘述,其旗下所属分支品牌涉及各行各业,早已实现多元化、高层次的领域发展,是各大财经媒体争相报道的“宠儿”。

无人不晓壹浪。

但是,掌控其背后的岑家人却鲜少出现荧屏前,甚至连财媒的露脸采访都屈指可数,更遑论其他。

上流层的圈内人或许有更多了解。而大部分的外界大众对港厦首富的印象几乎都如时眉一般,知道壹浪集团位居港厦一线豪门,知道首富姓岑。

以及,刻板印象认为,

壹浪集团现任总裁,传闻中的港厦首富应该不会太年轻。

但眼前这个男人,

真的是岑浪的父亲吗?

时眉不敢相信。

依照岑浪的颜值,可以确定他的家族基因绝对不会差。

可他父亲不仅是神颜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

按岑浪的年纪算,他的父亲怎么说至少也该40岁中半。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男人,没有半分中年男人发福的迹象,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

相比随性散漫的岑浪,

他一身藏青暗纹西装,肩脊平阔,体态修直如雾凇屹立寒山之巅,挺拔而周正。金属双排扣配搭复古领针,折投冷色眩光,粉饰他华贵又寡漠的绅士气度。

就算难以置信,

但毕竟岑浪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

也幸亏他喊那一声让她及时刹车,不然的话,时眉不知道自己这张嘴还会搞出什么危险发言。

人生真是,无处不社死。

但她不是小女孩了,当然不会因为猝不及防地见到对方的家长就脸色涨红,惊慌失措,何况她又不是真的要嫁过去。

在她眼里,岑浪的父亲除了是她从业以来见过钱最多、气场最强、身材管理最自律的中年男人以外。

再无其余特殊之处。

于是她理了理衣着,嘴角弯起职业性微笑,声音礼貌,浅浅柔柔地喊了对方一声:

“岑总。”

当男人移眸,

森冷视线无声刺入她眼里,

时眉是在那一刻,才实实在在清晰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凌迟审视。

他的眼神太骇人。

不同于岑浪的高贵冷傲,岁月施予他的馈赠好像尤为偏袒,沉敛肃锐,绝不留痕。

所以他眼里的冷是平稳,寒凉,冻结情绪,仿似三万里冰川般深不见底。目光一挑,便足以令对方缴械躲逃。

时眉总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让自己“滚出去”的样子。

然而令她完全意外的是,

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刻意为难与无礼苛责,只是朝她礼貌性微微颔首,声线平淡地自我介绍:

“岑浪的父亲,岑祚舟。”

那一瞬,

时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可遏制地觉得自己出息了,什么时候轮到港厦首富主动跟她做自我介绍了,她太出息了。这时,岑浪往前走了两步,拉住她半挡在身后,侧头低声深意提醒她:

“不是说有事?”

时眉一秒会意,不卑不亢地弯起唇,离开前礼数周到地跟岑祚舟打了声招呼:“岑总你们聊,我先失陪了。”

……

“您要是来劝我回壹浪的,我就不留您喝茶了。”

墅后茶苑。

岑浪在围炉内加入易燃核桃碳,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带火,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岑祚舟。

岑祚舟从身上掏出一盒火柴,随意扔给他。岑浪抬手接住,瞥了眼手里的黑色火柴盒,一时无语。

“都什么年代了。”他嫌弃地推开火柴底盒,拎出细长火棍,动作熟手地噌一下擦蹭侧边,着火起碳。

岑祚舟没理会他,抬膝叠腿,坐姿优雅矜贵,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他: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结婚了?”

自岑浪让助理将消息大肆散出去,圈子里有关太子爷未婚妻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您现在知道也不晚。”

底碳燃势渐旺,岑浪不慌不忙地加入乌橄榄核炭,声色冷淡。

“她自己知道么?”岑祚舟掀起眼,视线冷峻深锐地投向他。

岑浪手中动作微滞。

时眉当时的原话是,

只要让圈里的人觉得,她对他非常重要就可以了。

岑祚舟半垂眼睑,沉默一瞥他手上的僵滞,凉凉嗤了声,“看来是你自作主张。”

“行事武断,不负责任。”岑祚舟皱起眉,眼色端肃,冷冷道,

“岑浪,我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岑浪抿紧唇线,洗过一泡老白茶,投茶进柴烧陶壶内,加入陈皮,扣盖煮茶,语调轻飘地接了句:

“演场戏而已。”

反正她说过,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假的。

岑祚舟神色漠然,瞟眼向稍稍滚沸的陶壶,又撩了他一眼,说:

“你的身份,会为别人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岑浪懒懒挑眉,悬壶高冲茶汤在公道杯中,修长指骨捏起玻璃杯沿,在茶巾上蘸了下后,低下杯口替岑祚舟斟好茶。

然后,漫不经心地告诉他:

“所以,我不回去。”

岑祚舟端起茶盅抿了口,品过半秒,拧眉将茶倒向旁侧竹川盆栽,抬起双指敲扣两下木桌,命令道:

“太涩,重来。”

岑浪低头自己尝了两口,抿抿唇,轻嘁一声:“不都一个味儿?”

说着将壶里残茶倒掉,添碳煮水,洗茶重来。

“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随便拿女孩子的名声玩乐。”岑祚舟没有计较岑浪上一句叛逆话,眼底寒意冷却,字词警告,

“要谈,就正经谈。”

岑浪顿了顿,重新为父亲斟上七分茶,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怎么算正经?”

岑祚舟神色未变,沉默地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这不在我的教育范围内。”

“……”

岑浪淡哼一声,奚落他:“也对,你要是会谈恋爱,我妈也不至于看上别的男人,恨你恨得连我都不要了。”

岑浪从未见过他的母亲。

自他记事起,便是由岑祚舟一手养大的。明明别墅里佣人保姆排排站,可他身为一个堂堂大总裁,就是愿意屈尊降纡,手把手耐着性子跟月嫂学习给岑浪换尿布。

事关岑浪,

岑祚舟一定事必躬亲。

小时候的事儿都是岑浪听奶奶说的,长大以后的事,是他自己凭心感受的。

岑祚舟给了岑浪不止双倍的爱意,以至于他对母爱的缺失并没有那么在意,关于母亲的事,是在后来上学时听同学家司机提了两嘴。

大概是母亲家是临市数一数一的名门望族,跟岑祚舟结婚不过是场你情我愿,无关风花雪月的商业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