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符篆被拍出的刹那,这黑夜之中骤然亮起一点白光,犹如一簇微弱的星火,不断地飘摇、辗转、升腾,最后陡遇野火轰然炸开,形成万里燎原之势。
“砰——”
灼热的风浪将上面缠斗的二人分开。
殷离面色一遍,挥袖去挡,眸底掠过一丝惊骇愤怒。
这力量……
比他还要强上许多,几乎无可抵挡。
难不成是渡劫期?!
不、不可能!
如今天地灵气凋敝,化神期以上破境极为不易,数千年来能飞升者寥寥无几,正道怎么可能还会有渡劫期修士?!
除了殷离震惊不解之外,所有在场的正道,包括慕白泽,也都十分吃惊。
所有人都看着上空。
那清绝白光犹如坠落的星河,炸出星星点点的碎光,随着冷风消散之后,原本无人的空中出现了一道清雅翩然的身影。
淡银暗纹的白袍迎风振翅,墨发披散,以一只碧玉簪松松束着,端得是倜傥风流。
分明是在黑夜之中。
那人双瞳却敛着一点微光,悠悠地看了看周遭的乱象,微微一笑道:“哎哟,这么热闹啊。”
这是……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慕白泽已经当先从震惊从回过神来,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腿一软跪了下来。
“师师师……师祖?!”他失声叫道。
周围众人:“……”
什么东西?
师祖?哪个师祖?
能让慕宗主这么震惊地喊师祖……一时众人看着上空的眼神全都变了。
年纪轻一点的修士或许没见过此人,但单凭气息也能知道此人有多厉害,更遑论那些和慕白泽同辈的长老,已经震惊地说不上话来。
“弟子慕白泽……见过师祖白珩君!”
慕白泽当先行礼下拜。
殷离一听白珩君的名号,当即面色遽变,握剑的手猛然攥紧。其他人终于明白过来此人是谁,也纷纷下拜,神情各异。
白珩君。
当年差点以一人之力覆灭整个魔域,令九州八荒为之震惊,而后作为正道至尊,是灵墟宗数任宗主之中,唯一一个不曾直接飞升、下落不明的祖师。
他已经近千年不曾出现过了,修仙界也流传着他的许多传说。
有人传他可能早已飞升,还有人传他可能与神秘道侣归隐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如果他还在,正道定不会被魔族欺压至此。
没想到今日,他出现了。
一时之间,正道俯首,众魔迟疑不敢上前,殷离冷冷盯着那人,气氛竟变得诡异得安静。
除了站立的众魔,便只剩下师窈直挺挺地站着。
师窈有点懵。
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混乱,有点搞不清状况。
白珩君站在空中,看着这些弟子向自己行礼,望着自己的目光全都充满了兴奋和仰慕,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躲了这么多年,怎么正道还有这么多麻烦的臭规矩。
“都别拜了。”
他一点面子也不给,在正道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时,目光朝师窈的方向一掠,意味深长道:“本君今日是受人所托,顺便过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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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已经将顾让五花大绑。
少年被堵着嘴,无力地垂着头,后脑上还残留着血迹。
师昭看着他陷入沉思。
等此事之后,他们会发现顾让在报信途中被魔修暗算,只是魔修没有理由捆走他而不杀,也没有理由只暗算他一个,以清言的缜密程度,肯定会怀疑什么。
师昭等顾氏族人被解决之后,又让魔修将顾让解绑,重新丢回放顾让被打晕的地方。
凶器是板砖,不合理。
师昭找魔修借了一把带有魔气的狼牙棒,比划着朝着顾让的后脑袋补了一记。
“……”
真狠啊。
在场的魔修都看得眼皮直跳。
师昭只能保证自己不打死顾让,她也不想对顾让这么狠,但谁叫他那么卖力地帮姐姐,碍了她的事。
挡路之人,绝不留情。
师昭掂了掂手中的狼牙棒,递给身边的魔修,说:“打我。”
魔修:“啊?”
师昭指了指顾让,冷静道:“跟他一样,直接把我打晕,最好打出血,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丢下。”这样才演得像。
她说着,还特意配合地转身。
等着被打。
魔修一脸懵逼地看着师昭的后脑勺,大脑一片混乱,握着狼牙棒的手在抖,开始疯狂咽口水。
这怎么打?
这要是真打了,他估计自己连死也不远了。
那魔修茫然无措地举着狼牙棒,迟迟不敢下手,师昭等了半晌还没等到,就知道这人怂了。
不就打一下。
又不会出人命。
她不耐烦道:“你放心吧,不过是皮外伤,我又不会告诉魔神大人,也没人会拿你怎么样,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说这是我自己打的,也没人会知道……”
她背对着那魔修说话。
那魔修原本握着狼牙棒在犹豫,突然一只冰凉苍白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握住了那狼牙棒。
魔修:“!!!”
那魔修眼睁睁看着狼牙棒被青年抽走。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提醒还在说话的师昭,茫然无措地杵在那里,双腿抖得要站不住。
站在他面前的神尊大人一手掂着狼牙棒,侧颜肃杀,金瞳阴沉冷戾。
少女的话说完,还是没等到自己被打,不耐烦地扭头。
“你到底打不——”
最后一个“打”字没说出来。
师昭冷不丁对上巫羲的眼睛,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打?”
巫羲冷淡道:“本尊帮你打如何?”
“……”
“不告诉本尊?”
“我……”师昭弱弱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一时无从解释,“魔神大人,昭儿只是……”
他突然沉喝道:“转过去!”
师昭被他呵斥得一抖,连忙转过去,肩还在抖。
他……他该不会真要动手吧……
师昭知道,巫羲说到做到。
他一旦下手绝不温柔,也绝不留情。
她咬着唇不敢动,掌心渗汗,双眸紧紧闭着,大有一种在处刑的恐惧感。
人赃并获,无可辩驳。
巫羲看着师昭。
眼神清冷迥彻,锋利如刀。
她平时在他跟前,都是听话乖巧绝不欺瞒的做派。
好听的话说得太多,一旦稍有不慎,就会像现在这样被狠狠撕下面具,露出了那副狡猾虚伪的面孔,暴露不够忠诚的事实。
狼牙棒的铁钉划过肌肤。
师昭连呼吸都轻了,耳边传来青年喜怒不定的声音,“看起来,本尊的昭儿很喜欢挨打。”
他是略带讽意地叫着“本尊的昭儿”。
她平时自称昭儿,会显得自己乖巧,现在被他念出口,像是讥讽她的表里不一。
师昭感觉他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