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贡士(第2/3页)

而两榜进士,从七品,一般情况下放到各县去当县丞。

县丞是一县之副官,为县令之辅佐,高于县中任何其他官员,理论上,对于一县政事都可以过问,其下是县主薄、县尉各有专职。

但是实际上,由于县丞的地位高于主薄、尉,逼近县令,照例为了避嫌疑(以免县令觉得有夺权的嫌疑),所以对公事不加可否。

然后公文都可读,任何事情都可参与,但是一般不发言,只是签字时按例签字就可。

这个情况,朝廷当然知道,所以进士放到这个位置,就是让这些一进来就当官的读书人,能了解县政运转的情况,知道官场规矩,而且由于不负责,不会出错,吏部评价一般来说都是良等,因此三年后就可转正,去别的县当知县,所以当地知县很是客气,不敢把他们当成下属来看。

至于三榜的进士,有二种可能,一就是去翰林当庶吉士,问题是庶吉士实在太多了,虽然清贵,但是提拔起来相对慢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下放到县中当主薄,起点就相对低点,而且由于没有经验,一开始就领实职做事,很容易出错,这也是一大风险。

因此郑成艺才有这个感慨。

方新笑地说着:“郑兄,不管如何,我们总已经中了贡士,下面无非排名,就算下放县中,只要谨慎做事,也自有晋升之日,比起他人,已经快上许多,现在我们又何必担心呢?如不是明日早朝就要上殿面圣,不然的话,今日就和郑兄大醉一场,又有何妨?”

郑成艺听了这话,顿时笑地说:“正是如此,我倒是矫情了。”

说完,两人哈哈笑着,就出了贡院之门。

到了门口,贡士却没有散去。

就见一人上前拱手说着:“如今我们一朝为贡士,缘分不浅,虽然明日就面圣,但是也要庆贺一番,只是不能饮酒过度,某不才,愿请众年兄贺。”

方信看了上去,却正是此次贡士榜首曹菲柏。

此人文章,方信不知道,但是论气,却未必上佳,不过这才正常,自己用玉如意,才能洞察一些奥妙,如是这个世界人人如此,这世界早就不复正常世界了——大家也别学其他本事了,就望气好了。

众贡生当下纷纷点头答应,说着:“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八月金秋,历为进士贺,现在八月十一,也差不多是时候,帝都之外有碧波湖,由支流留江而聚,前后长达十六里,烟波荡漾,在春秋之间特是明媚,素为著名。

当然,沿河,都是青楼,不过能够拥有几重楼画舫,容纳数百人一场的青楼当然不多,而拥有能容纳十数人花船相对多些,一般青楼只拥有能容数人的小舟。

贡士六十人,自然要上了画舫,才到了地点,就已经听见阵阵丝竹之声,歌女在甲板上,唱着迎宾小曲,裙衣飘飘,巧笑嫣然,顾盼生姿,让贡士们大乐。

“各位贡士,能来我东萧阁,实是我们的荣幸!”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上前迎接。

六十名贡士,当下就上得画舫二层,这才发觉,这空间非常大,宽阔的大堂,容纳百人都可,当下见了礼,曹菲柏就说着:“各位同年,小弟这边有礼了!恩,日已当午,只是我们才吃了点面,想必大家都没有吃饱,现在就开宴,如何?”

贡士们当然不反对,其实那碗谢师面,有人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口,当下就喊着好。

既然如此,立刻就上宴,其实菜色都已经准备好了,片刻之后,俏丽丫鬟如云一样,端着丰盛的酒菜上来,曹菲柏依着规矩,一一请众贡士坐席。

这规矩非常重,首先,是第一甲十人为中心,其次,就是第二甲,再次,是第三甲,但是每甲之中,又以名次和年纪来综合考虑,用心也很周到。

宴会,自然实行的是单席制,每人一桌。

不过,一会儿,一些俏丽的女子,就一一分入席中,与之同座,不但是为贡士倒酒端菜,同时也是可以肆意把玩的美姬。

又有十多名舞伎,自侧门彩蝶般飘出来,在悠扬的鼓乐声中,载歌载舞。

其中一个女子,轻歌曼舞,声音甜美,自有一番动人的韵味,诸人都看得连连喊好,方信略有些奇怪,问着:“此女是谁?”“李年兄,看来你对花柳之事,实在不懂啊,以后要多来才是,这人就是柳妍雯,东萧阁三大红牌之一,能请她来当场谢舞,也算是迎了我们的面子。”下面一个贡士戚之成就哈哈地说着。

“小弟的确不知,还请戚年兄指点才是,这三大红牌,又是何人?”当世,社会风气开放,文人士子以风流为荣,喝酒玩美人,实是风雅之事,方信自然可以坦然而说。

“柳妍雯和罗紫烟同名,名震这十六里碧波,而虞灵雨更在其上,柳妍雯和罗紫烟,东萧阁中台柱,但是上明楼、下永楼、东屏阁,都也有红牌与之抗衡者,唯虞灵雨,无论容貌才艺,都可一人压倒群花,是这十六里碧波湖第一,等闲一见,也千金啊!”戚之成津津乐道地说着。

“哦,也不过一女子罢,能有如此场面,这京都之大,藏龙卧虎者甚多,此女何能以此而自恃?”方信问的,就是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妓女,凭什么这样自傲?

“说的也是,京都之中,皇亲国戚,紫衣大员,多得是,但是听说就算是他们,也不能用强呢?此风不知如何吹得。”戚之成也有些迷惑,说着:“听说她和安王走得很近,也许就是安王庇护之功吧!”

方信却是不信,京都之大,安王也难以一手遮天,如果此女真是国色天香,也难得保全。

但是这就不多说了,当下众人泛舟听乐,吟诗作赋,贡士之间就因此而混个面熟,毕竟以后同朝为官,这同年的关系,也是一份可堪发展的人情关系。

不过,虽然大家都非常开心,但是明日早晨就是上殿面圣,因此一个时辰后,各贡士都已经散了,人人都没有喝醉——如是明天面圣时受到影响,那就惨了。

回到了驿舍,却见得人人忙碌地搬迁,郑成艺和方信见此,不由全数哑然,刚才的兴奋就也淡了。

等回到了宿舍,就见到了朱铭依和邹利兴两人,两人都已经收好了东西,就等着告别而搬迁了出去了。

“两位为何如此快?”

“没办法,朝廷有令,未中之人,今日夜来就必须搬迁出驿舍,与其等着赶出去,有失体统,不如就现在出去。”朱铭依似乎已经恢复了,他笑了笑,说着:“我们两个等着,就是想和两位告别。”

虽然阳光灿烂,但是感觉上,整个驿舍都是灰蒙蒙,一种人走茶凉的悲凉感,充斥在每个人,甚至每个院子中——每年大考,三千人,得中者不过六十,其他二千九百人,都是要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