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镜容的腰身很结实。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腰, 硬朗,结实。一阵极轻的微风拂于佛子面上, 方一低下头, 他便嗅到了从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馨香。
似乎幽兰埋入雪地,娇嫩的花香轻飘飘传来,渗着清新的水珠, 一路落入人心坎里。
他的身形似乎顿住,有几分局促, 伸了伸双手,却又未将她推开。
葭音将脸深深埋入对方怀中。
冬天的衣裳都十分厚实,可她仍能听见,从对方胸膛处传来的、怦怦的心跳声。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游鱼。
被他的身形包裹着,暖流游走在周遭, 将她整个人裹挟。
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心之感,登即游走在葭音的四肢百骸。
她想, 自己也许是醉了。
昏黄的灯光下, 迎上镜容诧异的目色, 少女伸出纤白的胳膊, 只一下, 就勾到了他的脖子。
葭音踮着脚,手往这边收了收,对方的呼吸就这般落了下来。
佛子的眸光动了动, 却不抗拒, 也未躲避。
他温声,唤着她的名字:“阿音?”
淡淡的两个字, 从他嘴里温柔地咬出来。镜容的声音很好听, 温朗的声线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干净。
他的语气里, 有宠溺,有诧异,还有……
一些心慌意乱。
镜容佯作镇定,垂下浓密的眼帘,望下来。
望向她那一双美目,潋滟着水光与雾气,望向她饱满的樱唇,望向她脸上绯色翩翩。
望向她雪白细长的脖颈,与脖颈之下,那一对精致且诱人的锁骨。
他的呼吸逐渐发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寸寸慢慢变硬,小姑娘却浑然不觉,她踮着脚,痴痴地笑着,声音软软的,把他拉近。
葭音嗅到对方身上的檀香,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温热的鼻息。
和鼻息之间的躁动。
胸膛之中,一颗火热之物疯狂跳动。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万青殿。
她勾住镜容的脖子,一向清冷得几乎不近人情的佛子,居然没有反抗。
昏黄的灯火笼住镜容的眉眼,他眼睫低着,薄唇抿了抿。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有出声,任由她闹。
“镜容……”
这一声,柔肠百转,千娇百媚。
葭音脸上化着秾丽的妆容,那一双细眉,正是他亲手所描。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她仰着脸,醉醺醺说着胡话,“那我们这辈子就多看几眼,好不好?多看几眼,下辈子就能多遇上几次。”
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发。
镜容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点头,“好。”
他的手温热,刚一碰到她的耳朵,葭音就往后缩。
明明这么害羞,明明这么怕。
却还大着胆子,过来抱他。
镜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眸色轻缓温柔。
她何止是想抱着他?
葭音方一问到他的味道,身子骨就软下来了。她不止想抱他,想亲他,还想将自己的身体,揉入对方的骨血之中。
“下辈子,我们多遇上几次,也许就能早些相爱。镜容,你下辈子不要再做和尚,好不好?”
她认真地看着他。
“不要再做和尚,做和尚……太苦了。”
镜容眸光一动,双手忽然落下来。
这一回,换他紧紧地将少女抱住。他抱得很用劲,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似乎在害怕下一瞬,她就要从眼前消失掉。
她说,下辈子,不要再做和尚了。
她明明是笑着,眼中却似有泪花。
她的声音俏皮,明媚而哀伤。
“镜容,你这一世将自己奉献给佛祖就够了,来世,你要是我一个人的,要是我葭音一个人的,你答应我,成么?”
葭音捧住了他的脸。
灯火落入少女眼底,她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竭力压抑着的情绪——这位清心寡欲、无悲无喜的镜容圣僧,眼中居然也泛着哀伤的神色。他沉着呼吸,愣了半晌,郑重地点头。
“好。”
我答应你,下辈子不做和尚。
下辈子……我们要热烈地相爱,要放肆地拥吻。
得偿所愿,葭音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
屋外忽然响起烟火声,紧接着,是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叫喊。新春将至,瘟疫得愈,泉村每个人都很高兴。
听了镜容的话,她更是高兴得头脑发涨,浑身轻飘飘的,十分得意忘形。
“你是说,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佛祖么?”哪怕是下辈子呢。
愿意为了她,放弃一直坚守的佛与道,一直坚持的大爱,一直守护的信仰。
许是烟花照耀,屋外的月亮忽然更亮了些。月色如水般流淌入窗牖,漫到佛子的袈裟之上。
镜容看着她,周遭一下安静下来,寂寥无声的黑夜里,她似乎完全听不见屋外的烟火与欢笑。
葭音也认真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眉眼垂下,竭力抑制的呼吸声也沉下来,看着他一向清冷自持的面色上,终于浮现出不该有的情动。
不等他出声,葭音再度踮着脚,闭着眼睛吻上他。
她吻得很深,一下咬住对方的双唇。镜容的呼吸滞了滞,反应过来后,却没有把她推开。
他伸出手,把她抱紧,抵着她靠到身后的墙壁上,一只手摸了摸她的侧脸。
这是一个极为生涩,也极为热烈的亲吻。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技巧,只有你来我往的、双向的回应。少女如一头小狼,牙齿啮咬过佛子的柔软之处,她放肆,她凶恶,她铿锵用力地进攻着。
镜容却与她相反。
他闭着眼睛,任由她凶神恶煞地作乱,他很温和,乖乖地承受着对方所带来的一切。只余下那浓密纤长的眉睫轻轻颤抖,和喉结坚实地滚动。
他真是乖到了极点。
即便是此番此景,即便是如此意乱神迷。
他没有任何攻击性,回应着少女的唇枪舌战,由起初的笨拙僵硬,慢慢变得游刃有余。
她是最凶狠的小狼。
他是轻盈温柔的蝶。
她整个人游走在明媚的春日里,感受着春雨与日影一同落下来。这压抑了整整三年的、几乎快要扭曲的情愫,终于窥得天日。
他的吻是一把温柔刀,刀刀夺人性命。
她被他亲得腿软,侧过头,在他怀里气若游丝地唤了声:
“镜容……”
他抵着墙,低低地回应。
葭音慌乱道:“镜容,你别这样,我受不住了。”
“受不住什么?”
他的声音发哑,有几分潮湿。
“受不住……你也亲我。”
受不住他的回应,受不住他这般明目张胆的、火热的爱。这是她第一次从男人眼中看到与他身份不相符的、热烈的情动,葭音感到无所适从,竟不知该将手放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