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耿叔不敢轻易挪动阮衾,又怕外头有贼人,一院子的人都会被杀了,又怕又急,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阮嘉麟回来发现不对,到底比当爹的靠谱点,跟耿叔把爹抬进屋,踉跄赶着骡车回乔家报信。

这下子谁都顾不上搬家的事儿了。

乔盛文叫耿氏和张娘子等妇人看着孩子们,所有人都赶紧往千金楼去。

本来乔盛文还拦着不让苗婉去,苗婉坚决不肯。

“爹您别说了,我肯定得去,得有人守着嫂子她们,二嫂怀着身子不好过去,只有我合适。”

乔盛文也着实没时间说服苗婉,见她白着脸梗着脖子比淘淘还倔,只能同意。

路上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去千金楼,一路将西宁镇几个大夫都拉到千金楼。

等好不容易将娘子们都安顿在屋里躺下,由着大夫给诊脉的时候,耿婶和于氏她们都醒了,没出人命,这就叫大家伙儿都稍稍松了口气。

大李氏因为掐破了手心,有些发烧,还没醒。

大夫们诊断了一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彻底放松下来。

“各位老爷,娘子们只是中了些微迷药,只喝几副排毒的药就好。

外头两个小伙子是被人仓惶间砸破了头,醒来可能会有些恶心想吐,躺几天喝几服药也就无大碍了。”

乔盛文紧着问,“确定都没事儿?”

要说有没有受了重伤的,大夫说还真有。

替阮衾看病的大夫面色凝重,“阮家老爷受了惊吓,又摔断了腿,伤筋动骨就够受罪的了,现下心神不宁有些起烧,若是夜里高烧不退就有些危险,得仔细看顾,否则外邪入侵,只怕是要出大事的。”

耿叔本来是守着娘子那屋门口,听见后流着泪给了自己一巴掌,“怪我,不该站得太老稳。”

哪怕是扶一把呢,都不至于叫阮家老爷遭这个罪。

众人:“……”

阮嘉麟面色也有些复杂,所以说,被贼人光顾的千金楼,上上下下都无大碍,本来该救人的他爹,一顿舞弄啥用没有,还受了重伤。

阮祈身上还沾着鸡毛,显然是顾不上收拾干净就过来了,这会儿听大夫说完,脸皮子也有些发烫。

比脑子他比不过弟弟,但是二弟这个胆子,就跟外甥女似的,忒小。

怪道都说外甥肖舅,那就是随了她二舅。

脸色苍白未褪的苗婉被大舅微妙看了一眼,突然福至心灵,明白大舅的意思,偷偷鼓了鼓腮帮子。

她,她就是怕嫂子们和耿婶她们出事儿,真要有贼人,她,她肯定会尖叫着以最快的速度蹿出去叫人好嘛!

她给西宁镇最大的药堂里出来的大夫塞了一包银子,“我听说迷药对人也有伤害吧?”

要是劣质秘药,说不定会用毒蘑菇来充当麻醉剂呢,中毒久了是可能把人迷傻的。

“您只管用最好的药,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赶紧康复。”苗婉从不在入口的地方省银子。

“还有那两个护卫,若是您这里有什么祛疤的药膏子,也给他们用上,俩人还没成亲呢。”

大夫哭笑不得接过轻飘飘的荷包,心知里头是银票,这千金楼的主家倒都是良善之辈。

身为大夫他也没想坑苗婉的银子,不过既然她想用好药——

大夫一脸严肃,“老朽一定给他们用最好的药!”整的跟出人命了一样,弄得大家都急赤白脸的,不能白遭罪,该赚也得赚啊!

阮嘉麟也赶紧跟上,“若是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往后大夫您家里往千金楼来买东西,都半价给您。”

大夫:“……”这都被贼寇差点屠了,你还有心思管你家生意?

几个大夫都脸色微妙去开方子抓药了。

乔盛文已经绕着后宅妇人们做工的工作间转了几圈,从窗户上找到了被戳破的洞,却没有丢掉的竹筒。

他也进门仔细看过,没有查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痕迹,就连门外两个护卫被匆忙打倒,都没留下蛛丝马迹。

醒过来的娘子只说突然觉得困,很快就晕过去了。

只有抗药性比较强的于氏说,“隐约好像看见有蓝衣蒙面的人进来的,衣裳像咱们千金楼的布料,只是我也晕乎乎的,没看清楚。”

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只怕是最晚晕过去的大李氏。

可惜她这会儿也发着烧,两口子都昏着,也问不出什么来。

哦对,还有打了个照面的护卫,俩人也还昏着,醒了估计也不好受,不是问话的时候。

等众人坐到前面的待客区椅子上,还在仔细寻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嘉麟也听见张家大嫂的话了,率先猜:“是不是眼馋千金楼生意的行商干的?”

乔盛文摇头,“行商与我们没有冲突,多数在此根基也并不稳,我们又背靠兀良哈和固北军,不会有人这么没脑子。”

而且以对方的小心谨慎来说,一般行商家也养不出这样的人来。

阮祈沉吟着,面色越来越黑,“会不会……是景阳伯府那对狗男女派人过来了?”

苗婉挑眉,“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景阳伯没胆子,王氏没脑子,就算是来人想做什么,大概也得先上门让我问乔家和阮家要方子。”

毕竟在景阳伯看来,她这个闺女胆小怕事,还由着他们拿捏呢。

张屠夫紧皱着眉头蹲在门槛边上抽旱烟,张大壮也搓着手不肯往椅子上坐,神色很不安。

过了会儿,张大壮才小声猜测,“会不会……是西蕃贼人得知千金楼能做棉衣,想要掳了人去?”

赶过来的于家老汉还有杨家老汉并着林大志三兄弟,脸色都是一变,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早些年边关乱的时候,有谁家出了什么体面的生意人,也遇到过被西蕃人洗劫了货物,人掳走当驴子使的时候。

有逃出来的人,都不成人样儿了,闹到郡城的定北将军府前,这才被众人所知。

那时陈嗣旭刚接手固北军,还算是有血性,跟西蕃人干了好大一仗,杀得西蕃人不敢再随意犯边,也因此陈嗣旭凭军功稳固了在固北军中的威望。

乔盛文听得张大壮提及此事,张了张嘴,却迟疑着没把猜测说出来。

陈嗣旭当年是因陈国公府运作,陷害了前头那位老将军,压着摄政王一派接手西北,在军中并不能服众。

若无此事,估计十几二十年他都未必能坐稳定北将军的位子,若真是杀敌就算了,可若是他跟西蕃人沆瀣一气……

乔盛文心底发寒,按理说千金楼如今是给定北将军供奉而开,又与守备府交好,就算兀良哈氏不知道内情的话,也不敢对千金楼随意动手。

除非……是监守自盗。

乔盛文不明白的是,如若是陈嗣旭所为,他为何要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