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有异样(二更)
自从沈如霜有了身孕之后, 凤仪宫变得更加沉闷寂静,她平日里就待在寝殿之中不愿意出来走动,阿淮也安安静静待在她身边懂事地不闹腾, 路过之时听不到一点声响,说是无人居住都不为过。
但是李太医诊脉后同萧凌安说过, 若是长期不动弹对腹中的胎儿并不好,就算皇后娘娘不愿意出来走动,也要为了孩子多多考虑,否则到时候胎位不正是极其危险的。
这话把萧凌安听怕了, 他虽然并未亲眼见过沈如霜是怎么生下阿淮的,但生儿育女生死攸关,他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霜儿身上, 于是每日都去凤仪宫求着沈如霜出来,无论如何都要和他一同走一走。
若是沈如霜依旧不愿意,萧凌安就一直伫立在铺满白雪的宫门前,从朝阳初升等到暮霭沉沉, 肩头发间落满了寒霜和风雪,被路过的宫人偷瞄了个遍也未曾在意,第二日继续风雨无阻地来到凤仪宫。
如此持续了将近一旬,沈如霜还是没有被打动分毫, 萧凌安在外面苦苦等待的时候,她就安静地窝在床榻上翻阅书卷打发时间, 毕竟这些她当年都为萧凌安做过, 哪一日不是在凄风苦雨中等着他见面的呢?
倒是那些并不知情的宫人被他们的陛下感动得一塌糊涂,起初觉得帝后情深, 陛下是个痴情种, 后来纷纷心疼萧凌安, 渐渐有了皇后娘娘狠心冷情的传言,连玉竹和姚念雪也觉得很是为难,逼得她不得不与萧凌安见一面。
沈如霜敷衍地答应了,懒懒散散地起床更衣梳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出了宫门与萧凌安相见,二人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对方,一时之间谁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后宫只有她一人,凤仪宫和养心殿只有一小段路,萧凌安日日都来,他们却有十余日都没有见过,甚至沈如霜刚看到萧凌安的时候都觉得陌生许多。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并肩走在一起,沈如霜不亲不疏地与萧凌安保持着一些距离,只要萧凌安想要靠近时就会再次拉开,让他尝试多次后不得不妥协地配合着她继续这样下去,眸中是深深的无奈。
天气已经渐渐有了些暖意,冬日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将地上冰雪的刺骨寒意稍稍驱散,宫人们也多了些乐子,闲来无事就找一处冻得严实的湖面玩冰嬉。
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宫女太监,兴许是刚到宫中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胆大又好奇地穿上冰刃就去了冰面上,结果毫无意外地都摔倒在地,四仰八叉地很是疼痛,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沈如霜在江南亦是未曾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在京城多年也已经习惯,只是在看到几个宫女太监跌倒的时候忽然一愣,魔怔了似的说想要玩一玩,萧凌安耐心地劝说着这样会跌倒,谁知沈如霜笑得难测,似乎更想玩了。
这下萧凌安陷入沉思,思忖片刻后想到一个念头,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让玉竹把沈如霜好好送回去,后来再也没有来强行逼着沈如霜出来走动了。
他确信沈如霜知道冰嬉会摔倒,如此一来就会伤及胎儿,但她还是执意要去,难不成是霜儿巴不得没有这个孩子?
之前他一直坚信没有哪个母亲会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但是眼下情势特殊,霜儿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现在还真不敢冒险,一想到沈如霜那一夜怨恨气愤的眸光就觉得后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没有了萧凌安的打扰,沈如霜似乎又和从前一样安稳从容,因为月份小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反应,每日就做些小玩意消磨时光,再无时无刻陪在阿淮身边,带着怜惜和留恋的目光望着他。
又过了一个月,在离新年只有一旬左右的时候,沈如霜忽然间就有了反应,先是干呕之类的正常状况,后来就会时不时地腹痛,最重要的是她时常在深夜惊醒,觉得小腹在沉沉地向下垂。
当初怀上阿淮的时候并未如此,虽然偶然也会有孕期反应,但兴许那时她年轻气盛,稍微调理一下就好了许多,不会像现在一般反反复复。
沈如霜心中担忧,但她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怕萧凌安再次一刻不离地盯着她,让她的日子更加难受,只是每日请平安脉的时候问李太医一句安否,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样的平安。
她勉强放下心来,劝自己和从前一样过日子,不要放在心上太过在意,直到有一日深夜,她恍惚间觉得身下有黏腻冰凉的液体,后来点上烛火才发现出了少许的血。
玉竹看见后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就要跑出门喊来太医和萧凌安,甚至连披风和宫灯都忘记拿了。沈如霜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伸手将她拦住,叮嘱她一个人暗中叫来李太医,不要向萧凌安透漏一丝一毫。
尽管她知道萧凌安和李太医串通一气,明日一早他就会知道,但她只是想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
李太医很快就坐着马车赶来,急匆匆进入寝殿后放下药箱就隔着锦帕诊脉,与沈如霜之间相隔一层帷幔,回避着不看她的面容,而沈如霜却暗中透过缝隙将李太医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枯叶般苍老的手指在她腕间搭了许久,又不敢确认地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过了许久才压低了帽檐,摆出一贯和蔼恭敬的笑意,起身行礼道:
“皇后娘娘不必多虑,微臣方才仔细确认过,娘娘确实有些气虚体弱,才会导致胎像有些异动,不过娘娘放心,这些并无大碍,应当是因为娘娘近日心情郁结,又一直卧床静养才会如此,微臣会开一副方子为娘娘好好调理。”
沈如霜怀疑地打量着李太医的神色,总觉得他今日的眸光中有些闪烁,上下审视一番后问道:
“那本宫是不是只要用了你的方子,就一定能够药到病除,过些时日就能好起来呢?”
“这......”李太医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将头埋得更加低了,生怕与沈如霜凌厉的目光触碰到一起,干笑了几声缓和气氛道:
“回禀皇后娘娘,您说的这些微臣不敢保证,况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用药的药效也有差别,但是既然娘娘觉得身子不适,对症下药来试一试总是好的,就算没有什么效用也可以少走弯路,以后再换别的药。”
听着李太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沈如霜微妙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眸光愈发意味深长,耐心地听他掰扯完后依然不动声色,让玉竹谢过他就把人送了出去。
“娘娘,你是不是觉得.......李太医在说谎?”姚念雪在一旁机敏地察言观色,待到玉竹回来后就与她对视一眼,一同望着沈如霜问道。
“他看着像是怕用药无效,我会把罪责都怪到他身上,所以才说的这般谨慎,但他似乎在好几天前就总是有些躲闪,并不像从前那样每回都坦荡地看着我。”沈如霜托着雪腮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