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哥看我的吧

◎“就该如此。”林宥点头鼓励,“你要总觉得,世人皆不及你,才对。”◎

再说黛玉那边。

一众丫鬟簇拥着入内,进门亦有一正堂,却不似正院那里空落落的,除了匾额空着,旁的已然摆上了,黄花梨的条案,摆的是白玉镂空鼎,最妙的是盖子上还飘了一抹天然红沁。

中间挂的却是横幅的《游春图》,也是略带青绿豆黄的色调。

两侧没有放竖联,黛玉却瞧着极好,这画太过出彩,若有别的全是画蛇添足了。

堂中只放了六对黄花梨的交椅,倒显得不过于肃穆,东侧则有黄花梨镂空隔断,中间一道珠帘,珍珠虽小,聚之却显得流光溢彩。

丫鬟们开珠帘,迎黛玉入内,后面是一个临窗大炕,炕几铺褥一应俱全,颜色皆为浅绿这样的颜色。

炕下西侧也是两张小圈椅,高几上放的是一个浅绿玉壶春瓶,绿色釉面通体天成,乍一看竟似玉瓶的一般。

再往里是黄花梨的四扇屏风,看似如白绢一般空乏,竟是绣的江水连天,只在天边尽头有几只水鸟,再细看,天空有一海市蜃楼,朦胧是女子赏花之景,在第四扇的左下角还有一叶渔舟,正踏歌而归。

全然不似别家雍容华贵,虽说素净了些,但如今黛玉孝期,这屏风竟正正合了她的心意。

屏风后是她的寝室,千工架子床,挂着浅绿木绣球的帐子,西面也是一排的黄花梨柜子,东面比她哥哥处多了一个梳妆台。

依旧是黄花梨的,中间摆着玻璃镜匣,旁边还放着也几个妆匣。

丫鬟们又引黛玉自柜子旁的小门出去,竟直通耳房,隔了一间出来单做了沐浴之处。

黛玉自去沐浴更衣歇息不提。

至下午,黛玉又去看了西间的书房,临窗的炕上,有一玻璃小炕屏,房内东角有一落地大座钟,最让她喜欢的是三个六尺的书架,黛玉忙让丫鬟们把她的书整理了归置上去。

非烟最是细心,便揽了这个差事,带着几个小丫鬟,去理书了。

而宋嬷嬷则带着雪雁和五六个丫鬟去整理黛玉的行李。

季嬷嬷和丹朱便陪着黛玉去院里细看,一出正廊,季嬷嬷就道:“姑娘,图纸上原本两边各有一个青白玉花坛,可这青白玉存货不够了,色泽配起来不美,所以工匠们且过几日方能弄好。”

“这花坛原也是我添上去的,想着大理石围栏的就好,夏日里种些茉莉栀子的,倒不必燃香了。”

“姑娘真真是玲珑心思。”

“嬷嬷可别打趣我,您宫里那些年,什么女孩儿没见过,我又算的了什么。”

“宫里女孩儿是不少,高低贵贱一概有之,可大多长了个富贵心,哪里会像姑娘似的,只看合不合适,不看贵不贵重。”

“嬷嬷越发让我羞了。”黛玉轻笑。

嬷嬷又说了些院子里的细节布局,陪着黛玉赏了一会太湖石,方转去后院。

那边丫鬟们已经把木亭子收拾妥当了,铺了褥垫,还放了瓜果点心。

“如此秋日,午后来这里坐会,真真是好。”

丹朱陪着上楼,不由得笑叹。

“难为哥哥想着,不然一个秋千架子到底无趣。”

黛玉坐于椅中,发现旁边小几上竟放着一部新书,见黛玉诧异,季嬷嬷忙道:

“这是新出的簪花记,并非话本子,说的是各色奇花异草。”

见黛玉想看的意思,又命人立刻上来端了铜盆给黛玉净手,水温刚好,还泛着淡淡的玫瑰香。可见是早就备好了的。

黛玉净了手方打开书,看了几页,觉得还算有这意思,许多花草竟是闻所未闻,不过作者也未亲眼所见,兴许是杜撰也未可知。

她看了几页,就放下了,“便放在这里吧,日后来了,也可读几页。”

丹朱立刻上前将书收进高几下的小抽屉里,而季嬷嬷已经给黛玉上了茶,是她喜欢的清茶,她凑到唇边,果然嗅到了若有似无的玫瑰香。

她喜欢玫瑰花苞煮茶的味道,但不喜欢花苞煮过的模样,所以丹朱就想了法子,煮过后,再过滤用它泡上清茶,水温也恰好。

黛玉看着院子里娇艳的海棠花丛,不由得想到了哥哥说的:

“你为什么非要她们伺候呢?”

“他们自会想法子,在你眼前站稳。”

黛玉觉得,那道谜题,解开一半了,可另一半却还是云里雾里。

正想着,就听丫鬟来报,大爷来了。

又一丫鬟赶来:“大爷说了,姑娘坐着便是,他往这处来同姑娘说话。”

季嬷嬷笑道:“侯爷这点却是没变。”

黛玉来了兴趣,她当然知道这个嬷嬷也是见过哥哥小时候的。

“哥哥是自小就如此体贴吗?”

季嬷嬷却笑的捂住了嘴,连连摆手。

“哪里是体贴,侯爷自小就嫌长姐走路婀娜是有了,却十分慢吞,故而每次给长姐请安,必不让人知会,就是怕长姐出来迎他,一来一回,浪费不知多少时间。”

黛玉怎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却又觉得十分有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边林宥已经到楼下了,听她笑声,还好心的道:“莫要笑大了再咳嗽,作什么这么开心?”

“哥哥怎么自己来的?怎么不带陈嬷嬷?”

黛玉仍旧满脸笑意。

“陈嬷嬷在清理库房,恩?你这话可是话里有话?季嬷嬷又揭我短了可是?”

丹朱已经麻利的另换了一壶茶来,黛玉亲自给林宥倒上,仍旧笑:“哥哥莫不是嫌陈嬷嬷走路慢吞?”

“倒也有这个原由,不像在军营,个个走路带风,哪个敢慢吞,两脚下去,踢飞二里地去。”

黛玉笑的惨了,又咳嗽起来。

一时间拍背的拍背,斟茶的斟茶,还有人捂着嘴跟着笑。

“侯爷说话还是这么有趣。”

“您老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跟我阿姐说,小公子性子如此跳脱,来日当个纨绔都比别个能闯祸可怎么办?吓得我阿姐连夜罚我抄书。”

“竟还有这一段往事?嬷嬷快同我说说,哥哥如何跳脱?”

黛玉拉着季嬷嬷的衣袖央告,全然不管当事人愁眉苦脸的摇头。

“嬷嬷快别同她说,我好容易有个妹妹,再给吓跑了,我哪里哭去?”

亭子里又是一番好笑。

黛玉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她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痕,方道:“哥哥纵是泼皮无赖,我也认了的,或可同哥哥学着点,我们就谁也不用嫌弃谁了!”

“你这法子甚好,改天我先教你如何上房揭瓦养鸽子。”

“嬷嬷,这养鸽子可有典故?”黛玉转而问季嬷嬷。

“自然有的,侯爷可不止养鸽子,他还养了母鸡,鹦鹉和孔雀,全都用绳子系在瓦片上,他倒是聪慧,孔雀那般大的鸟儿,他就用好几块瓦片坠着。鸟儿们吓得四下蹦跳,连带着瓦片掉了下来,那声响,府里都以为是地龙翻身了,吓得人好一阵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