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酸的

提起那个人, 卫子昂陷入了回忆:“她是位女修,看不清楚身材,只从声音来听是女的……”

“什么声音?”白芨打断他。“年龄多大?样貌如何?有什么特征?”

“……”

卫子昂张了张嘴, 却发现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与那人交易之后, 什么也不清楚, 只知道她是个女修, 而其他有关她的记忆都在脑海中一点点模糊起来。

喻永朝与白芨相视,一甩扇子,面色阴沉。

事情已经变得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那现在要怎么办?”白芨侧过头,看着墙上被禁锢住的魔物与地上跪着的卫子昂, 向师兄询问。

卫子昂这种人, 她是很想动手给他一个痛快的。那魔物……也就是冯决的妻子,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魔物害了那么多人, 不能说是无辜。

可是冯决和他的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城中的百姓何其无辜,被魔物所伤的普通人何其无辜?

喻永朝垂下眼睫, 轻睨着跪在地上发着抖的卫子昂:“如此,你的罪自有官府定夺。而这魔物——”

他话音一转, 斜瞥了一眼墙上被钉住动弹不得的冯决之妻。

听到喻永朝的停顿,白芨嗓间干涩,知晓了师兄并不打算此事:“官府会来处理吗?”

“是的。”手中折扇开开合合,喻永朝冷淡的声音在密室之中响起, “大概率会上报给仙门, 很快就会有仙门的人来把她处理了。是关是杀,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白芨知晓仙门之人的性子。魔物吞噬了城中的许多人,若是要玉昆宗来处理此事, 这魔物大概率留不得。

她想了想, 终究凭着自己脑海中的印象, 一挥手,将水镜呈现在魔物的面前。

喻永朝自看到那水镜出现的时候,就知道白芨要做什么了。他注视着白芨的动作,眼神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移开。

那水镜犹如幕布般在魔物眼前展现,魔物抬起头,浑身上下颤抖得更加厉害。

一片淡蓝色的衣角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片洗的发白的衣角,上面还破着洞,散开的丝线已经被用刀割过,留下参差不齐的线头。她欲伸手触碰,却因为魔箭的束缚动弹不得。尽管如此,她仍然想要扑上前去,试图触碰那水镜中的衣角。

尽管她已经变成了魔物,脑中却仍有一丝属于人的意识。

尤其是,看到有关冯决的东西时,那记忆便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她已非人。她是魔物。

白芨再一挥手,水镜逐渐消失。

她对上了喻永朝那难以言喻的表情,思忖了片刻,方道:“师兄,我们走吗?”

密室的门被打开。

屋外早已天光大亮,光线从狭窄的门中透入门内,尽管只有一条明亮的光,仍然刺的卫子昂挡住了眼睛。他在密室里呆了一晚,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等日光升起映照过来时,他被灼伤一般低下了头。

而被禁锢在墙上的冯决之妻,却是迎着那道光线伸长了脖子。

对于最低等的魔物来说,照射日光是一种痛苦。可她仍跟感受不到一般,仰着头去看那束光。

密室的门被重新关上。

从酒楼里走出来,街上的人仍然熙熙攘攘,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没等白芨问喻永朝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他反而先动了。

“还想吃什么?”

周边的小摊有卖糖人的、卖糕点的。现在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也勾起了白芨胃里的小火苗。

见白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面卖糖葫芦的摊贩上,喻永朝便直接走了过去。

暗红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在阳光之下映得分外诱人。喻永朝拿了两串最大的,付了钱,这才转过身来。

白芨在原地等他。

马车呼啸而过,扬起了一地的尘土。喻永朝皱着眉将两串糖葫芦挡在身后,等那灰尘散去,拨开人群朝着白芨的方向走去。

白芨心中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喻永朝是魔尊的大徒弟,是魔界的魔修。他性格脾气随性,对万物都持着几近漠视的态度,让她忍不住怀疑,若是大师兄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就挥挥手让这片小世界分崩离析。

而现在,他正在街道对面的摊贩上,用凡人的货币给她买着糖葫芦。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白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就算她当街说喻永朝是魔修,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喻永朝选了两根最大的糖葫芦,他把挂着糖衣最多的那串糖葫芦递给了白芨。

直到那糖葫芦被递到眼前,白芨才反应过来,刚想拿手去接过来,就发现喻永朝递糖葫芦的那只手一躲。

白芨:?

难道大师兄在计较她没道谢?

美食面前,让她说什么她都乐意。不就是区区的谢词吗,白芨张口就来:“大师兄辛苦了,谢谢大师兄。”

白芨的手又向着糖葫芦的方向移去。

没曾想喻永朝的手又是一躲。

随后,白芨听见她身侧那道熟悉的声音异常平和地说:“快尝尝,甜不甜,老板说不甜不要钱。”

那只手在这时主动伸到了她的面前。

硕大浑圆的山楂裹着层薄薄的糖浆,此刻就在她眼前。白芨垂涎欲滴,却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这是要她……就着他的手吃的意思喽?

面前的糖葫芦都快怼到她的脸上了,白芨悄悄抬眼看了看大师兄的神色。

他神情淡淡,似乎真的只是在等她尝糖葫芦的味道,一旦她说了酸,就会冲回去找老板退钱。

于是白芨咬了一口,外层的糖衣脆脆的,在口中化开,冲淡了山楂的酸涩感。看着大师兄专注看她的表情,白芨故意坏心眼地皱了皱眉:“好酸!”

酸?

喻永朝看着手上另一串糖葫芦,递到嘴边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并不酸。”

白芨虽然是使坏装出来的,这时候也感到一言难尽:“师兄,你吃的和我吃的不是一串,酸度肯定不会一样啊……”

话音刚落,白芨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劲。

她这么说不是邀请大师兄尝她咬过的那一串吗!

喻永朝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盯的白芨面上无端有些燥热。就在白芨忍不住扭过头时,喻永朝终于移开了视线,然后将他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换了位置,再次将糖葫芦移到白芨的面前。

……

望着那串被大师兄咬下了一颗山楂球的糖葫芦,白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了。

更后悔她故意说糖葫芦酸,导致现在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再不懂情爱,也知道男女修不该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