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脾气

白芨再度睁开眼睛时, 脑海中疼痛欲裂,先前看到的画面犹如幕布般刻在记忆深处,仍然不断地回放着。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额头。

……意料之外地碰到了一片格外熟悉的柔软衣角。

那人抿着唇, 声音发冷, 带着她熟悉的关怀语气:“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大师兄?!

大师兄不是去找东西了, 怎么会出现在沉仙崖附近?

喻永朝垂眸看着怀中的白芨, 又抬起头扫了一眼远处的林问夏与祝景之两人:“我才离开一会,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白芨答道:“不是被他们弄得。”

喻永朝淡淡道:“我来的时候,就看你躺在这里。”言外之意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我刚刚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很多画面……然后就晕了。”白芨解释道,随即反应过来, 面色凝重, “师兄, 你找到我时, 这里只有三个人吗?”

她用伏鹰鞭将那残魂勾了过来,然后就晕倒了。

可是那残魂呢?

“没有。”喻永朝否定道, 皱着眉去看白芨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同佛子他们在一起吗?”

许是那残魂恢复自由以后又像上辈子一样, 趁她不注意时偷偷跑掉了。

白芨皱了皱眉,还是感到淡淡的失望。上辈子残魂离开没和她打招呼,这辈子虽然并不相识,但总归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不过也是, 毕竟在冰牢中被关了这么久, 即刻离开玉昆宗这是非之地是明智之举。

“师妹。”喻永朝见她没反应,又唤了她一声,“在想什么?”

白芨嗅着面前熟悉的清冽的香气, 陡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回过头, 与喻永朝的目光对上:“师兄,你去了哪里?”

那气息虽然有被处理过,但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气息残留了下来。

留意到这股气味,白芨更是自己打量着师兄身上是否有伤口。奈何那白袍遮了个严严实实,而喻永朝面色如常,亦是看不出来情况。

直到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感,白芨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一直坐在师兄怀中。

怪不得这视角这么奇怪,原来师兄盘坐于地上,自己此时正被师兄扶在怀中歇息。

喻永朝垂眸看着白芨慌忙站起身的动作,没有反应,自己亦是站起身来,施了个净尘的术法,这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便是要离开的意思了。

白芨望着倒在另一边的祝景之和林问夏两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喻永朝,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道:“我这次去寻物,意外得到了一种好东西。”

“什么东西?”

喻永朝展开手掌,一缕颜色奇异的植物浮现在手中。从形状看上去,像是干草,只是这颜色并不似寻常植物般,草身泛着黑色,两端却又是绿的。

他解释道:“这是食梦草,点燃之后,会让昏睡之人陷入不断轮回的梦魇,这梦魇会根据内心最怕之物构建而成,最差的情况会产生心魔,运气好的话,也会在惊惧之中修为倒退,有小半个月醒不过来了。”

白芨心念一动,魔火顷刻间从食梦草中心燃起。喻永朝见状,手中折扇一挑,竟将那燃着的食梦草准确无比地扔到了两人的旁边。

食梦草点燃,空中飘起了如水雾般的白烟。

而这股白烟争先恐后地朝着地上躺着的两人钻去。

白芨站定,看了那白烟半晌,面上不显表情。好一会她才道:“师兄,我们走吧。”

两人一直顺着魔渊前行,白芨见师兄并未御扇,也同他一起徒步走着。

这是她走过的一条路,陌生又熟悉。沉仙崖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通往仙门的路,一条是充满着瘴气的魔渊。

这一路静谧无比,只有两人的脚步声。白芨走在师兄身侧,这才想起师兄问过的话:“我在这里的原因是,伽蓝塔邪魔逃出,我负责搜寻这片区域的邪魔并将其捉回。”

喻永朝看着她,面上竟然浮现一丝笑意:“你没同你的顾师兄一起?”

“没有。”白芨抿了抿唇回答道。她可是记得师兄对她说过的话,而且自己对顾初衍的观感有些复杂,虽然能感觉到顾师兄对她并没有恶意,可总归没有那种想交心的想法。

只是这么走着,白芨突然响起林问夏口中所说的那个魔修,闯入了玉昆的山门。而如今大师兄出现在了这里……

她心头浮现出一个猜测,犹疑地看了眼喻永朝:“该不会闯入玉昆山门的那个魔修,就是师兄吧?”

而且她还闻到了师兄身上淡淡的血气味。

见到喻永朝默然没有回答,白芨便知道他这是承认了。

白芨心道这玉昆有这么多长老坐镇,师兄孤身一人闯了上去,是怎么安然无恙走出来的?

喻永朝的脚步声缓缓停了下来,站定去看她,折扇在手,笑的张扬:“我若是想走,哪个人能拦得住?”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问了出来。

那双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白芨熟悉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师兄的眸子里。

师兄小的时候就能逃出玉昆,如今成长了起来,又有了言灵的加持。他想走,长老们都拦不住。

白芨亦是停下脚步,问出了心中想询问已久的问题来:“那师兄去玉昆宗做什么?”

“找东西。”还是那个意料之内的答案。

于是她从袖子中拽出百灵鸟,半开玩笑地去问它:“你知道大师兄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吗?”

百灵鸟懵了一瞬,陡然被白芨拽出来,整个鸟身上的毛都炸了,它抬眼看了一眼喻永朝,对方瞥了它一眼,似乎料定了它说不出什么结果。

它瓮声瓮气地答道:“不知道!不知道!”

白芨本就没抱希望百灵鸟能给她一个答案,这么问只是想看喻永朝愿不愿意回答她。

只是过了半晌,仍没见他开口。

白芨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酸涩。

其实她可以帮大师兄一起找的,而不是让他一个人闯玉昆宗,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极寒之地……

白芨道:“你可以同我说的,师兄。”

想了想,她补充道:“我是你的师妹,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师兄来寻她时,还特意掩盖掉身上的血气,似乎是不想让她知道。也说不来是什么感受,此时此刻,白芨心中忽然有一股气。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过往也是,这次也是。非要我自己去看到了,你也不愿主动同我讲。”

破天荒地,她直视着喻永朝,带着一点脾气:“我与你是相同的吧?师兄,你可以不与魔尊说,不与二师兄说,他们本就是魔界的人,而我们两个可以说是经历差不多的,他们体会不了你的感觉,但是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