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鬓边花
不知是什么时候, 白芨发觉面前的折扇撤离开来。而师兄正站在她身前,垂眸去看她。
白芨躲开了师兄的视线。
魔渊的瘴气重新围了上来,淡淡缭绕在衣角, 白芨去看那身前那片白色的衣角, 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腰间的玉牌亮起, 白芨借着袖子的掩映摸了摸唇角, 像是掩盖什么一样拿起了玉牌。
上面只传来一句话,带着淡淡的关心:“白芨师妹,你那边没事吧?”
落款是顾初衍。
白芨抚着玉牌,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原是来沉仙崖附近去捉逃出的邪魔, 阴差阳错遇见了祝景之手中的残魂, 如今又被大师兄吸引了过来。
这么一想, 她生了一丝退意, 犹豫之间,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喻永朝:?
他眯起狭长的眸子, 瞥了一眼白芨手中的玉牌:“怎么?有人找你。”
白芨便不敢再动。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我还要回去捉逃窜出来的邪魔……”
这是实话, 只是看着师兄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她后半句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白芨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兄。
他吻了她。
尽管只是吻了发丝, 吻了耳垂。
耳边仍然有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明明师兄已经撤离,她仍觉得耳边烫的惊人,体内的寒毒仿佛在这一刻起消失了一般, 全身上下徒然剩下灼热之感。
只是想到这一层, 她心中暗暗生了悔意, 刚刚还不如让她忘了呢。
也总好过现在十分尴尬地面对师兄。
喻永朝看着白芨的玉牌,忽地发问道:“谁的传讯?”
“顾……初衍的。”白芨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回答道。
师兄好像不喜欢她称顾初衍为顾师兄。
喻永朝的声音带着那么一丝冷意,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白芨,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一通传讯就能把你叫走。我这个带了你这么久的师兄是什么?”他随手一召,地上飞来几块碎石子,一个用力,在手中化为齑粉。
“拦路石吗?”
一张手,那灰便洋洋洒洒落了下去,被魔渊的风吹散,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他望着空荡荡的手心,扯了抹笑容,盯着她瞧:“是你说要接受真实的我,如今却后退了,不敢了?”
白芨微微后退了一步。
如今师兄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她后退一步,喻永朝就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一步。
直到白芨后退时腰身递到了旁边的树干,再无退路时,师兄逼近,走了过来,低头仔细看她的眉眼之间的神色,默然问道:“你怕我?”
白芨不得不微微仰起头对上师兄的视线。
这个逼仄的空间内,让她连微微抬手都显得十分艰难。师兄欺身而上,她靠在树干之上,眼前的视线只被他一人阻挡。
白芨微微别过头,回答道:“不怕。”
这是实话。
相比于魔尊,其实是师兄教给她的更多些。她与大师兄接触这么久,已经了解了师兄的脾气。因此她方才胆敢说出那些话,必然是做好了一番准备的。
她知道师兄一直是个黑的,内里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有着这样经历的师兄,养成个温润的性子反倒才奇怪。
她听见师兄淡淡道:“既是不怕,为何要躲?”
为何要躲?
只是下意识的躲了,若要她说明缘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开。
见白芨一直沉默,喻永朝垂眼,微微握紧手中折扇。指尖因为骤然施加的力度有些发白。
他的这个师妹,倒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
不自觉间就能惹他生气的本事。
喻永朝捏着扇子,挑起白芨的下巴,轻声说着:“说啊,你为什么要躲?”
白芨怔然。
那折扇微微用力,导致她被迫抬起头,对上大师兄那玩味的视线。
他在逼她。
如若自己不给师兄一个答案,这折扇估计是不会撤去了。
白芨想闭眼,却发现那折扇愈发用力,刺痛感使她皱眉,不得不去睁眼看着师兄。
她被迫仰起头,师兄将身后的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周身镀了一层暖色,立于魔渊之中,倒不像个魔修了。
像仙人。
她走了神,却发现折扇的力度又微微加重。
“在想什么?”师兄淡淡道,“这样也能走神。”
白芨想,若是说在想师兄,那折扇的力度会更轻还是更重呢?
她双手拉起师兄执着扇的那片衣袖,吐字缓慢而清晰:“你。”
喻永朝一愣,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道:“师妹,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衣角柔软而温暖,折扇的力度却在隐隐加重着。
白芨被折扇限制,无法点头,只好轻轻荡着手中捏着的衣角,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喻永朝闭了闭眼,忍了片刻,想撤去折扇,可他没能做到。
有句话压在心底太久了,如今骤然释放出来,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说出口的冲动。
平素与师妹相处之时,也同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两人处境遭遇过分相像,他才会对她有着多一分的关注和照拂。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分照拂变了质,让他忍不住去想,若是师妹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师妹便好了。
在顾初衍出现之后,这份感情更甚。
为何师妹会同别人笑?
眼里翻滚着一片浓墨,喻永朝淡淡开了口,是白芨从未听过的漠然之感:“白芨,你同我学扇,同我修炼,什么都是我教出来的。你却唤他师兄,也唤我师兄。”
他有的怎能同旁人有的相同?
如若相同,他也会把这变为不同。
他很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想要,抢过来占有了就是。折扇是他做的,人也是他的。
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敢过来抢?
师妹迟钝,他本想徐徐图之。
修士拥有着最漫长的时间,他本可以等。
可如今等不及了。
一想到白芨会对着别人笑,唤着别人师兄,他独有的那份特别感全然消失,在心底不断蚕食着,形成一张破烂不堪的网。
喻永朝微微垂下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落在白芨的脖颈之间,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听见师兄似乎轻笑了一声,低着声音说:“芨芨草,你可知道我们魔修,喜欢什么都是要抢的。”
师兄的脸贴近她,额头与她轻轻相抵着,传递着陌生的温度与气息。
耳边空荡荡回响着师兄的话。
“喜欢什么都是要抢的……”
这句话一出口,直接阻断了白芨试图混过去的退路。
喜欢。
白芨嘴唇动了动,面前的人与她气息交织着。折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去了,与之代替的是,那双温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脖颈间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