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答案

吴非再次站到了这座桥上。

他也曾想过带一个假人来桥上，但是“人”和“脚”“脸”不一样，它的概念不容易被模糊，带着人格化的意义，吴非不确定假人是否有用。

而即使假人有用，他也不打算真的放这东西离开，因为他不确定对方自由之后是否会报复自己。所以他不能真正让假人留在那里替代对方，放对方离开。那样他还要想办法把假人毁掉，而且毁掉之后无法断定是否还算他完成了契约。

考虑过几种可能情况之后，吴非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过来履行契约，直接用另一套方法对付对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指上的五彩线绳，蜷起了手。

通讯器上，幸运buff的时效还有8小时。

足够了。

可惜这个buff只对关卡内起作用，否则他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要趁着buff有效期去最终计划的系统商城里买幸运奖券——那个奖券的大奖金额可是很高的。

经过这两天多的时间，他已经逐渐发现了幸运buff在关卡中的作用：对他有利的条件会更容易的出现，同时帮他规避对他不利的意外；他所遇到的人都会更倾向于向他释放善意并收敛恶意。

即使是那个东西也没有在满怀恶意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直接出手害他。如果没有这个看似虚无缥缈的buff加持，他此行的凶险程度一定会再向上翻许多倍。

他一边想着即将要做的事，一边缓缓向前走去，看上去真有几分赴死的不甘与沉重——这次那个东西不再是飘的了。它站在桥上，姿态极为僵硬，两根同样苍白而僵硬的鸡爪支撑着它。它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就像一个纸人挂在两根鸡爪上。

吴非觉得自己对鸡爪的选择不错，至少会对逃跑有一定的帮助：在他可以选择的范围里，高跷虽然不利于一般人行走，但对这东西可不一定是有弊的，它可以增加它的行动范围；如果发生追逐，那东西甚至可能会借助高跷的长度更快地追上他。而其他脚类模型做手脚的空间有限，效果也不会比鸡爪更好了。

桥上的雾气时聚时散，吴非站在那东西面前，捏紧了小指上的五彩线。

“我来了，第三件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该你履行契约了。”

“……你……尽管问……你的问题……”那个声音恶意地在吴非耳边响起，仿佛笃定他无论问什么问题都逃不出去。

“让你现在无条件地完全真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的、而且我现在能做得到的方法是什么？”吴非问道。

过犹不及，反正按照他的计划，他今天问三个问题就够了，现在他处在弱势，还是避免激怒对方为好。如果他问“回答我无限问题的方法”，那东西说不定会反弹。

那东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那白瓷面皮上的“嘴”讽刺地向上咧了咧：“你弄瞎你的眼睛，我就回答你三个问题。”

“好。”吴非没有丝毫犹豫。

他快速打开通讯器系统商店，买了一瓶毒药水和一瓶恢复药水，同时毫无犹豫地拿起毒药水倒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很庆幸这些药水在商店里都属于一般消耗品，价格都不太贵，最低级毒药水只需要49元，局部完全恢复的恢复药水也只要250元。

或许是幸运buff的作用，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已经比他想象得温和多了。

不过也或许是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可以离开这里的快意中，大意和轻敌之下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许诺了他三个问题。

双目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吴非此时无比感谢这个关卡里一个隐形的设定——和鬼达成约定时，无论是人是鬼，都必须说话算数。鬼用这一点来束缚人，反过来人也可以用这一条来约束鬼。

他没有马上使用恢复药水，而是直接道：“现在该你回答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在今晚离开这里？”

“……很简单……”对方恶意而嘲弄的声音仿佛就在吴非耳边响起，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触感反而会更加清晰，吴非甚至能感受到声音里那种沉重而阴冷的感觉。

“如果我今晚还留在这里，你就可以离开了。”

但在那湿冷的声音之下，它的潜台词分明说的是——“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

吴非没有理会，依然保持镇定道：“第二个问题，如何不受怪谈影响地打开红色笔记本？”

那个东西桀桀怪笑着，似乎在嘲弄着他如今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西郊公墓东西侧的32号，那里记录着方法。”

吴非咽了下唾沫，顿了两秒才道：“……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你永远困在这里？”

这次那个东西这回没有马上回答。

但它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约定。

“……捡走我的尸骨，我就会永远困在这里……”前所未有的，无比阴冷、沉重而怨毒的声音在吴非耳边响起。

吴非在对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使用了恢复药剂。

视线瞬间恢复，只见与他不过隔着一掌距离、近在咫尺的瓷白面皮上，缓缓流下了两道血泪，对方正刻毒地死死盯住他。

吴非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猛地往旁边一蹿，纵身向桥下跳去——

一个被困在桥上的鬼，它的尸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肯定在附近。

不太可能被铸在桥里，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抛在河里。

而且那东西现在还被困在桥上，他躲进水里，那东西想抓到他就更困难。

这是一条校河，所以并不深，水流也不湍急，反而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沉腐之气。

吴非闭了一口气，向水下摸去，桥下方的水下是一滩乱石，他睁开眼，火速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把十块钱的手电筒，继续借着微弱的灯光向乱石中摸去。

黑暗的水底隐隐飘浮着一片黑色的、麻袋一样的东西，他浮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看见水面上倒映出了那张苍白而诡异的瓷白面皮。

甚至连上面的血泪痕迹都清晰可见。

那东西正站在桥上，扒着桥栏看着他。

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在对方视线范围内。

不过那东西有了脸之后，应该并不能真的“看”到他。

吴非刚才吸的一口气在惊吓中已经散去了大半。他迅速移开视线，连忙又吸了一口气，快速潜入水底拨开乱石，把那只黑色的袋子刨了出来。

他在水下行动受限，视野也不清晰，不方便打开袋子确认里面的东西，索性直接伸手隔着袋子摸了摸——他摸到了一截指骨般的东西，在他的手触上去的时候，那东西甚至微微弯了弯，好像试图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