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物种崩坏(11)

察觉到氛围不对,总编率先接下话茬,以免场子冷下来:“兆兴,没听见谢老先生在问你吗。”

他站在谢怀榆身后,冲顾兆兴使眼色,“说说,怎么回事?”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被顶头上层听个正着,顾兆兴当即冒出一身汗,知道无论如何也得给瞒下来。

他很快维持住镇定,找到最完美的话术,不动声色地圆完谎,又笑着打上补丁:“年轻人嘛,是比较心高气傲一些,策划没被选上产生心理落差也正常,我会帮他俩调节好的。”

把锅整个打包甩给岑稚。

岑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血液控制不住直往头上涌。

“我没有撒谎。”她一字一顿,纤薄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盯着顾兆兴和乔鸿,“证据在你刚刚删掉的微信里。是谁抄袭,把策划拿出来,讲一遍大纲设计就一清二楚。”

乔鸿哪儿敢真的跟她比,肯定立马露馅,眼神下意识移向顾兆兴。

顾兆兴心里暗骂蠢货。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得不帮忙解围。

“这样吧。”顾兆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既然小岑你说田宇看见乔鸿在跟我发消息,那我把田宇叫来问问清楚,当面澄清这个误会。”

办公室里有座机,顾兆兴当着众人的面拨通A组电话,让洪怡喊人。

时事组工位离这很近,拐个走廊的距离,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田宇原本以为是社区志愿者采访的事情,纳闷地想不是明天开始吗。

走到办公室不远处,发现顶头上司站在门外,再往前两步,还有一尊重量级大佛,心里顿时涌出分惶乱。

“总编好,谢社长好。”田宇讨好地挨个叫人,目光迟疑地在倚在门框下的年轻男人身上停留两秒,不太确定这是哪位,匆匆点个头,贴着墙皮溜进办公室,“主编您找我?”

顾兆兴嗯一声,和颜悦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岑说你中午在办公室见到乔鸿在和我发信息?”

“没有。”田宇几乎不带一秒犹豫地改口,“我中午不在办公室。”

“这样啊……”顾兆兴意味不明地扫一眼岑稚,“那你回去忙吧。”

田宇如蒙大赦,迅速逃离修罗场。

从头到尾都没跟岑稚对视。

岑稚想起顾兆兴刚刚点着桌面警告她,让她和田宇学学什么叫做不该说的话别说,还真是现场教学。

辛辛苦苦写成的东西被署上别人的名字,她恶心不已,胃里一阵翻涌。

随之而来的还有孤立无援的委屈。

岑稚垂下脑袋,轻轻吸一口气,紧抿住嘴角,眨掉眼眶里的热意。

“现在看来都是误会。”总编笑两声,显然也想把事情糊弄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从头到尾淡然观战的谢怀榆,“我再带您到别的地方转……”

“——方便看下你微信吗?”

总编话没说完。

身侧冷不丁响起个清朗冷淡的男音,尾调干净下沉,挟着分懒散。

在场所有人,包括谢怀榆,同时将目光转过去。

乔鸿和他对视上,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防备心起:“做什么?”

谢逢周按灭手机屏幕,拇指和食指拎着边缘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收进西裤口袋,下巴朝岑稚的方向扬了扬:“她刚不说你删了聊天记录?”

“……”

岑稚一愣,惊讶地抬起脸,意外于这人竟然会帮她说话。

谢逢周余光都没往她身上落,只单手抄兜,没什么情绪地眺着乔鸿。

乔鸿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本能地感到抵触,于是色厉内茬地冷笑一声:“她说删了你就信?再这样污蔑人,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诽谤!”

顾兆兴被他吓得不轻。

这少爷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在这位跟前还敢这么横,不作死吗。

赶紧给他打圆场:“谢先生,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知听到哪两个字,谢逢周眉梢轻轻一挑,偏头瞧向总编,语气称得上斯文有礼:“您也觉得是小事?”

总编被他问的后脖颈凉嗖嗖一片。

谢家这祖宗平时从不多管闲事,今天这是闹哪儿出?

他满手心冷汗,迅速瞟一眼旁边。

老爷子背着手,仰头欣赏起了墙上挂的那副山景水墨画,老神在在。

一副不准备再插手的样子。

总编知道这件事今天是不能善了了,眼神示意顾兆兴。

“……年轻人比较注重隐私。”顾兆兴迫不得已再次开口,悔得肠子发青,早知现在他当初怎么也不会掺和进来,“不如谢先生看我的吧。”

他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双手递过去,“如果真有什么聊天记录,看我的也是一样的。”

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也显不出任何心虚,坦然自若地微笑。

于是岑稚就知道。

和他打电话把田宇叫来问话一样,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

无意识地握紧大拇指,岑稚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跟着谢逢周。

把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

手指按着屏幕滑动两下,谢逢周头也不抬地问:“清过了?”

这话问得一语双关。

顾兆兴没想到他随便翻一翻就能看出来,一时间拿捏不准他是否在诈自己,干巴巴地笑两声:“您这话说的,做我们这行每天收发那么多文件资料,可不得定期清下内存?”

谢逢周闻言挑起眼帘看他。

他长着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尖锐单薄,瞳孔也润黑清澈。

看人时,眼里像藏着只涉世不深又温顺的小羊,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顾兆兴却被他瞧得心里直打鼓,一切小心思仿佛都无处遁形。

谢逢周收回视线,关掉手机,扫向办公桌上那台电脑,挺礼貌地问。

“能用下这个吗?”

顾兆兴见他这样,心里不妙达到顶点。谢怀榆和总编都在旁边站着,他只能硬着头皮陪笑:“当然。”

谢逢周长臂一伸,捞过电脑,转个方向朝向他,按下电源键。

屏幕亮起,从岑稚的角度将他的动作和电脑页面一览无余。

她看见谢逢周下了个软件,用电脑连接上手机型号。岑稚大学考过计算机证,知道iLiberty+是做什么的。

但他进入中端,输入一行行指令代码后,岑稚只能勉强认出他在用Foremost和scalpe扫描分区的镜像。

然后就跟不上了。

一行行命令段看得她眼花缭乱。

……tar-zxvf scalpel-1.6z

cd scalpel-1.60

make bsd

sudo mkdir –p /usr/local/bin/usr/local/etc

……

办公桌高度有限,谢逢周不得不弯下腰。冷白色衬衫布料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在后背略微收紧,显出年轻人瘦削宽阔的轮廓线条,清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