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举报

乐善和邻居不做亏心不怕鬼敲门, 问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旁边的老乡却没她们这份定力,下意识的开始心虚,面对虎视眈眈的巡逻队, 整个人都快抖成筛糠。

这让围拢过来的巡逻队越加怀疑, 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老乡, 厉声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搞资本主义,麻烦三位同志配合调查!”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在这儿说几句话罢了!”邻居震惊出声。

乐善手指动了动,默默扶住已经快要站立不住的老乡, 脸上同样露出被冤枉的不忿之色,“我们都是住这院的人,彼此老相识了, 能搞什么资本主义, 难道站一块说上几句话也算吗?”

邻居立即附和:“就是就是, 你们可不能冤枉人, 不然我得找你们领导去。”

她们这么理直气壮,倒叫巡逻队迟疑起来。

特别是在两人都报了详细的单位岗位和住址后, 他们便知道两人没说谎,因为这事儿随便进院找个人就能问清楚,做不了假。

这两个人明显是没问题的,剩下的就只有……

巡逻队当即柿子捡软的捏, 指着老乡盘问:“那她呢?她是谁?在这儿干嘛?”

邻居被他们烦得心生怒气, 恼火地自动替乐善呛道:“她是乐善同志老家的人, 来走亲戚怎么了?你们怎么跟盘查犯人似的, 揪着我们不放干啥, 咱可都是良民, 你们有这功夫早把真正搞资本主义的家伙抓住了, 说不定正因为磨蹭了这么会儿,人跑了呢。”

“大冬天的走什么亲戚?快说是不是过来搞资本主义?!”巡逻队板着脸朝老乡厉喝,直接把邻居那番呛怼忽略了。

邻居那个气呀,捋起袖子正要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乐善及时拉住了她,站出来代老乡回答。

“同志们,不好意思,这真是我老家亲戚,因为冬日里乡下日子难过,所以才过来想跟我借点钱票周转,你们要不信可以看看她兜里和篮子里,我家钱不多就匀了点票券给她,还送了些糕饼让她拿回家吃。”

乐善解释得很清楚,且态度自然大方,半点儿不怯,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搞鬼的人。

而且她并没有拦着他们问嫌疑人。

巡逻大队半信半疑,将目光都转向已经害怕得快要昏厥过去的老乡,狐疑道:“你抖什么,没做坏事至于怕成这样?”

乐善叹口气,“这不是你们刚才过来的阵势太威猛吓着她了,她以前一直都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年纪又大了,如果不是家里实在艰难,都不敢进城找到我家来求助,还请你们理解理解。”

“是这样吗?”巡逻队目光探照灯似的盯着老乡,让她把乐善说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看看,顺便再具体交代下家庭情况。

老乡吓得快要翻白眼,乐善借着扶住她的姿势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抚道:“婆婆别怕,他们只是简单问问,你如实说就是了。”

巡逻队的人听在耳中,满意地点点头。

老乡颤抖中对上乐善充满安定感的黑眼睛,再看一眼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心下一咬牙有了主意。

如实说是吧,那她就跟他们实话实说!

老乡找到了应付的办法,紧张害怕过头后,人不怕也不抖了,站直身子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先按照巡逻队的意思,将刚和乐善换过来的票券拿出来给他们瞧,再把大竹篮子掀开露出里面乐善好心送的糕饼。

巡逻队看过已然信了四五分,却仍旧抱着怀疑盘问道:“举报的人说看到你一身老乡打扮,还挎着个装得满满的大篮子,篮子里之前装的啥?”

“装的菜干,是上我家不好意思空手,特地带的上门礼,怎么你们要看吗?”乐善抢在老乡之前回道。

她家之前晒了不少那东西,想看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巡逻队一听是菜干,再看老乡手里的票券和糕饼,忍不住嘀咕说:“一篮子菜干能换来这些东西,可真会打秋风。”

被乐善拦住的邻居翻了个白眼。

“那是因为乐善同志心好,她家可是有两个烈士,思想觉悟不一般,这是咱们这片都清楚的事。再说接济一下亲戚很正常,谁还没个艰难的时候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本着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巡逻队还是坚持继续对老乡的盘查。

老乡给他们看完东西,又听到邻居话里透露出的情况,突然有种莫名的期望,会不会,会不会……

因为这点期望,老太太突然振奋起来,一边开始交代自己的情况,一边注意着乐善的反应。

在她说起自己住在大柳村,村口有棵百年柳树,还有条小河,乐善并没有一点异样,似乎本就知道,也像是陌生到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叫老太太又有点不确定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巡逻队还在一旁听着,她只能按照刚才的盘算硬着头皮继续。

她说自己是哪里人,说自己家有几口人,亲戚有哪些,其中就包括乐善的父亲。

“她爸叫柳落河,因为他娘生他时正在河边洗衣裳,孩子一生出来就掉河里了,捞上来后还活着就起名叫落河,我是柳落河膈一房的堂弟媳妇,家里孩子结婚钱票不凑手,才厚着脸皮进城找上门。”

老太太的话令乐善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也叫邻居听迷糊了。

巡逻队立即抓住其中的漏洞,说乐善明显姓乐,怎么她口中的乐善父亲却姓柳?

这圆不上啊!

老太太抖了抖嘴唇,没等乐善替她圆‘谎’,她便又开口道出一个秘密。

原来柳落河当初因为一些事和祖父母以及叔伯家闹得不愉快,跑去当兵前喊着要改了姓,跟老柳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都是真的,所以她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但她没将自己并不清楚柳落河走后改了什么姓的事讲出来,就让听的人自己联想,误以为柳落河改成姓乐。

不过老太太不知道的是,乐善父亲的名字正是乐落河,也曾经改过姓,对以前姓什么只字不提。

乐善小时候听母亲提起时还好奇地问过父亲,结果被他顾左言他地抱起来扔飞机,闹着耍着就把问的问题给忘了。

之后长大了明白他不想提,她便再也没问过,因此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姓啥。

现在她貌似知道了,还是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不禁有些感慨。

“是,我爸把姓改为了乐,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叫乐落河,街坊邻居可以作证。”

乐善说着向老太太也是同族的长辈点了点头。

她为了打掩护编她们是远房亲戚,好家伙,一语成缄啊,俩人还真是这种关系。

老太太目瞪口呆,如果不是有头巾包着脸,估计现在谁都能看出她神色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