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被献祭的祭品(34)
陈家主事厅。
人群熙攘。
底下人或站或坐, 有人一身黑袍,如文人雅客,伫立一侧观察角落的雕花瓷青花瓶,有人周围站了一圈人, 如同讲经论道般高谈阔论, 同样有人静静坐在主位的红木椅上,年纪大约五六十岁, 两鬓斑白, 两眼饱含风霜,却不浑浊, 手里捏一串佛珠, 不断滚动着。
坐在主位的正是陈家家主,陈耀世。
他面容慈祥,一举一动皆是不俗于世的气质,超然脱俗, 凡是没有见识的人见了, 都会认为他是个大善人。
陈家人向来重风水, 结交的天师足足有十几位,此刻都被邀请到了这里。
陈耀世抬手, 旁边的人抬高声调:“各位, 肃静——”
众人安静, 看向主位。
陈耀世:“今日请各位过来, 实则是有一事相求, 前几日有位大师推算, 陈家如今被怨鬼记恨, 近日里恐有血光之灾, 而前段时间也有不少小辈离奇死亡。实在没有法子, 只得请各位来此,若有人出破解之法,我陈耀世必当重金酬谢。”
这话一出,底下静默片刻,开始窃窃私语。
陈耀世稳坐台上,目光自下方每个人面孔掠过,过了半晌,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道:“我来试试。”
他上前,手里现出一个罗盘,这是天师常备用具,低级的先用来占卜吉凶,再来判断具体日期和方位。
那年轻人念念有词,随后轻轻转动罗盘,罗盘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转动起来。年轻人本来胸有成竹,但过了一分钟,那罗盘竟还没有停下。
年轻人额头开始冒汗。
天意难测,越是复杂的情况,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一般情况下,半分钟之内罗盘便会停下,显然这不属于“一般情况”,而罗盘转动的时间越久,对于测的人来说,所需要耗费的心血便更多。
两分钟……
三分钟……
那年轻人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他咬紧牙关,正要强行停下罗盘,但罗盘转动速度忽地加快,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预兆,年轻人当即胸口气血翻涌,完全没有反应时间,胸腔一疼,热血喷溅在罗盘上,罗盘的指针停下,指向了一行血红文字。
——大凶。
堂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
陈耀世仍保持着沉稳:“送这位年轻人下去休息吧,需要什么补药,都不必客气。”
那年轻人被人扶着,颤颤巍巍,突然吐出一句:“天道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声音不大,仅离他三米内的人能听到,前面几位天师面色古怪。
陈耀世面色微变,挥挥手,旁边的人立刻快步过去,带着年轻人离开。
那罗盘仍放在台上,往下淌着血,看上去便十分渗人,旁边人要将那东西收走,还没动作,突然堂下刮来一阵阴风,仿佛能吹到人的骨子里,如刀割一般生疼。
有经验丰富的天师顿时抬声道:“这是怨气,往后退!”
话音未落,一股浓重血气涌入鼻端,透着极为不详的征兆气息。
——
陈之宵正对着手机搜‘突然没有心跳了怎么办’‘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疑似休克怎么办’,得到的答案都是:赶紧送医。
“姜述到底行不行啊。”陈之宵心乱如麻,在卫生间里胡乱晃悠。
他站在门口,试图听到一点动静,门外面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姜述到底在做什么?
陈之宵手机铃响,他压根没有心思去管,正要划上红色按钮,发现来电人是“母亲”。
陈之宵还是按了接听。
“喂,妈……”
他还没说上几个人,对面的女人冷静道:“之宵,你现在在哪?”
这声音内里浮现出一种急促和恐慌的意味,陈之宵突然想起姜述说的那句“他去报仇了”,他道:“我在姜述家,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师,妈,发生什么事了?”
陈母静默片刻,道:“十八年前的那个小孩,如今来陈家索命了。”
“——妈,你有没有事?!”陈之宵脱口而出,“我去接你!”
“你千万别回来!”陈母立刻道,“我现在一切都好,他没有伤害其他的人,该是有神志的,你就在那天师家里住着,千万别回来……”
陈母千叮万嘱,陈之宵安抚几句,稍微放下心了。
对他而言,陈家的人与披着人皮的恶鬼无疑,哪怕是死了也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那只鬼,怕是真的疯了。
门口传来轻响,姜述站在门口,说陈酒已经醒来,陈之宵立刻开门,一阵旋风般冲出去看陈酒去了。
陈酒果真醒了,身上裹着一条毯子,捧着个冒热气杯子在喝水,脸色发白,像是冻的,但好歹有些血色了。
姜述居然真的能救人。
陈之宵极为心疼,去碰他的脸颊,触手很冷,像是没有温度一般,他立刻去找了空调开关,连开几度,身上立刻毛了汗。
“我没事,你把温度调回去吧。”陈酒摇头,实际上他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力,这么热的室温,他一点汗都没出,甚至没感觉周围有什么变化。
陈之宵捂着他的手:“可你这么冷。”
姜述把陈之宵叫出来后,就钻进书房。陈之宵认识不少医生,挨个询问了类似的状况,对于体温过低得到的回复是湿气太重,最好来医院开点药。
但对于陈之宵所说“没有心跳和脉搏”,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必死无疑。
陈之宵自然也知道,但他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过程,起码也有个五分钟了。
就算姜述太厉害,他并没有正规的医学用具,究竟是怎么治的?
而且神神秘秘,不想让他知道似的,该不会是什么偏方吧,能靠谱吗?
陈之宵越想心下越沉,终是忍不住,去了书房。
姜述站在椅子上,从书架高层取了一叠厚厚资料,正寻找着什么,见陈之宵进来,道:“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他的面容隐没于黑暗中,书桌前只亮了一盏小灯,光晕闪烁中自带黑暗的静谧与沉默,陈之宵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了:“什么?”
“陈酒的家世。”姜述道,“你知道他原本的父母,现在在什么地方么?”
陈之宵沉默片刻,像是在找寻旧时记忆:“我记得……他们就在邻省的中兴小学当老师,家也在那附近。”
姜述微微诧异:“老师?”
“对,我小时候见过他们,这以后我去邻省旅游时,看到他们正在送小孩回家。”
姜述思考半晌,自那一叠不知道什么的报纸中取了几张,之后道:“我要去一趟临省,陈酒身上有古怪,我必须去亲自问问。”
“——什么?”陈之宵愕然,“能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