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扶昭惯来不是什么好人。
扶桑心中明朗,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说南阳德行差,作为公主,不能承担公主之责。殊不知这就是她想得到的,眼下,她却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南阳不好的言语。
她很冷静,甚至有些固执,也恨不得将扶昭赶出去。
帝王的身份又叫她平心静气地开口:“晋王有言,可直接言说。”
晋王低眸,避开陛下的视线,多年的相处让她明白,陛下不高兴了,自己都没有什么,陛下便这般护短。
着实让人惊讶。
她努力平息情绪,淡然道:“襄王府已故世子妃盛婉林在嫁入襄王府前与裴家郎君裴琅暗有私情,本到了谈婚论嫁,世子却求了赐婚旨意,打散了一对鸳鸯。殊不知二人已珠胎暗结……”
扶桑细品这番言辞,摇首浅笑:“晋王对南阳怕是早就有怨恨了,朕不知哪里来的恨意,但朕不允许你随意污蔑。”
护短!
扶昭心里的恨如浪潮般喷发,面对女帝的偏袒,她想不明白南阳有什么好处,文不成不说,举止随意、性子吝啬,难得大雅之堂。
“此事臣已与卫少傅说过,并将证人送给她,可惜她偏袒,竟将证人私下处置了,不过臣留下证词。南阳公主是早产,对的上时间的。”扶昭言辞清晰,为显得自己有气势,并将证人证词递给陛下,“人死了,证词犹在。”
扶昭一字一句透着的沉稳,可见筹备多日。扶桑不动声色地接过证词,大致看了一眼,“晋王若无其他证据,这张纸不能证明盛婉林与裴琅有染。早产的孩子,也可以活蹦乱跳。”
“陛下,这足以表明南阳非皇室血脉!”扶昭咬牙,浑身微颤,扶桑太过偏心了。
扶桑的心揪了起来,扶昭继续言道:“裴将军一事或许不能下定论,但南阳公主并非世子亲生,不能立为储君。”
扶昭激言,顷刻间暴露自己的目的。
扶桑认真地凝视少年,南阳自己扶持出来的晋王竟成了杀她的刀刃。
着实可笑。
扶桑将证词搁在桌上,抬眼说道:“朕知晓了,晋王心里有数,倘若其他人知晓,朕必将你五马分尸。”
言辞狠厉。
扶昭浑然一颤,她不肯服输,倔强道:“陛下,皇室血脉岂容混淆,更何况还要立为太女,您不能因为私情而偏袒。”
“放肆!”扶桑怒斥,眼中波澜掀起,冷冷道:“晋王今日所言,以下犯上,朕不予计较,回宫闭门思过。”
扶桑虽为女帝,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今日这般震怒,极为少见。
扶昭愣了几息,不情不愿地退出浮光殿。
她一出殿,就见到了提灯来寻扶桑的南阳。南阳方沐浴,换上干净的衣裳,清爽明媚,同时,也停下脚步看着扶昭。
扶昭微笑,双手负于身后,高傲地抬起下颚,“殿下,安好?”
南阳想起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摇首不悦道:“不好不好,孤见到你就感觉浑身不舒坦。扶昭,你说你身上是不是长了刺,孤见你就很不高兴。”
扶昭得意地笑了,朝前走了一步,微微倾身,凑至她耳边低语:“因为我是你的克星。”
入了夜后,夜色漆黑,明月高悬。
两人银子交织在一起,南阳抬脚踩在了扶昭的影子上,狠狠地压了压,慢慢说道:“是吗?克星又如何,孤可以照样取你性命,你试试?”
本座想杀的人,就没有逃得过去的,晋王又如何,她扶起来的人也可以杀了泄恨。
扶昭嗤笑,“就怕你到时自顾不暇。”
“自顾不暇?”南阳觉得好笑,她也长大,并非质子,又有明教弟子相呼,怎么会自顾不暇呢。
“孤不会自顾不暇,倒是晋王晚上睡觉将门关好,指不定有人潜入你的房间,割了你的脑袋,就死在了孤前面。”
南阳冷酷,浑身散发着杀气,与扶桑的威望不同,她似从地狱而来的魔鬼。
扶昭感觉到杀意,心里惶恐,默默后退了两步,抬首挺胸,“本王是晋王。”
南阳冷笑:“我还是公主呢,未来的储君。”
扶昭气极,想说你并非皇室血脉,又不敢说,只能冷冷瞪了对方一眼,冷酷离开。
“他是不是有病?”南阳问一侧看戏的顾椋。
顾椋看着两人吵架,很想笑,但想到扶昭刚刚与陛下细谈多时就笑不出来了,正色道:“不知为何,晋王不大喜欢您。”
南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自己优秀的过往,自信道:“是不是太过优秀,惹人妒忌?”
顾椋笑了,双肩抖动,不自觉地地颔首:“对、对、对,您说的对,您赶紧去见陛下。”
夜幕沉沉,南阳自信又得意地跨过殿门,一定是她武功太好,行事优秀,扶昭羡慕嫉妒恨才会处处针对她。
不然素未谋面的人哪里来的恨意呢?
寝殿内灯火通明,扶桑坐于一侧,面色苍白,南阳悄悄走过去,与往常般伸长脑袋贴着她的额头:“陛下、陛下……”
“闹什么。”扶桑回神,微微一笑,偏首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南阳未曾察觉,衣袂在灯火下滑过优美的弧度,挨着扶桑坐下,双手抱住她的腰肢。
滚热的手贴住腰肢,隔着单薄的衣裳似是烙铁烫进了扶桑的心里,扶桑呼吸一滞,下意识就要挣脱。南阳不肯松手,反而撒娇般晃了晃,“阿娘,你在想什么呢?”
“政事罢了,你怎么过来了?”扶桑握着南阳的的手,一股热意钻进了皮肤里。
她与南阳并无血缘,就连姑母都不是了。
她轻轻地拨开南阳的手,逃开了禁锢,力争平静的站起身。南阳见她举止带着紧张,心中疑惑,问道:“你好像不舒服?”
“天气热了,自然不舒服。”扶桑找了借口回绝,面色发红。
她自然知晓南阳喜欢女子。
南阳这么聪明,知晓自己的身世吗?她记得盛婉林掐死她,是否早就查明了真相呢?
扶桑不敢想了。
“时辰不早,你回去歇息吧。”扶桑开口赶客。
南阳无辜般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阿娘,我才来呢。”
她唤阿娘,语气娇软,带着三分不满,五分乖巧,又透着对扶桑的依赖。扶桑心软了,回头看她一眼,道:“要回京了,路上或许不安全,你去安排。”
找些事情做,就会忙碌些,不会再日日缠着她。
“阿娘说的也是,我这就去。”南阳无从察觉,听话地离开,临走不忘回头看她一眼:“阿娘,我明日再来。”
“快些走。”扶桑笑了,南阳的背影徐徐消失在夜色下,等到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才敛住笑意,“顾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