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日的下午,太阳暖融融的,窦菁坐在院子里绣花,一只黄色的小猫窝在她的脚边晒太阳,三岁的小女儿蹲在旁边摸猫猫的脸。

小猫不胜其烦,喵了一声,两只小爪子抬起来盖住脸,呜呜地叫,一副被打扰,很不乐意的样子。

小姑娘不放弃,又去挠小猫柔软的脚掌。

小猫实在被她搞烦了,爬了起来,往椅子下一钻,然后跑到台阶上,往上一跃,跳到了房顶上,舒舒服服地仰躺在屋顶,露出软乎乎的肚子。

终于可以安静地晒会太阳了。

小姑娘见猫跑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窦菁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拿出帕子边擦眼泪边哄她:“猫猫跑了啊,不哭不哭,咱们去看看徐婶的米糕蒸好了没?”

在厨房里忙活的徐嫂听到声音,笑着出来:“夫人,已经好了,小姐别哭了,徐婶给你吃甜甜香香的米糕好不好?”

听说有吃的,小姑娘这才不哭了,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我要吃米糕,多多的!”

窦菁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好,多多的,都给咱们丫丫好不好?”

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窦菁将丫丫递给了徐嫂:“你带丫丫去洗手吃米糕,我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穿过院子,窦菁打开了门,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你……你受伤了?”

刀疤跨过门槛,反手关上了门,压低声音说:“丫丫呢?”

“在厨房,徐嫂在给她吃米糕。”窦菁连忙说道。

男人闻言放松了不少,大跨步,飞快地穿过院子,进了屋子。

窦菁紧紧跟在后面,担忧地看着他:“你穿谁的衣服?太短了,你找件干净的,我去给你提桶水来,擦一擦再上药。”

刀疤男一把抓住了她:“不用,我一会儿就走。”

“怎么这么匆忙?你腿上还有伤。”窦菁皱眉不赞同地说。刚才她就看到了,男人走路有些瘸。

刀疤男急促地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快点收拾东西,只带细软,衣服之类的都不用带。”

“出什么事了?”窦菁紧紧握住他的手,不安地问道。

男人叹了口气:“这地方不能呆了,你别问。我先送你和丫丫出城,过两天我再去跟你们汇合,快点!”

见窦菁不动,他又推了她一把。

窦菁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我去把徐嫂支走。”

她抿了抿唇,走出屋对抱着丫丫的徐嫂说:“徐嫂,晚饭我想吃荠菜猪肉馅的饺子,你去买点猪肉,若是还有筒骨,也买两根回来。”

说着掏了一把铜钱给徐嫂。

徐嫂将丫丫放下,接过钱拎着篮子出了门。

等人一走,窦菁连忙回房,迅速将值钱的东西包了起来,又给孩子带了一身衣服。

等她收拾完,刀疤男也换了身衣服,正抱着丫丫玩。

丫丫看到父亲非常开心,肉乎乎的小脸神采飞扬:“爹爹,爹爹,我要举高高,小胖就举高高,我也要。”

刀疤男两只手将她举到头顶又放了下来,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鼻梁。

丫丫咯咯地笑:“还要,爹爹,还要……”

刀疤男又把她举到头顶,放下来,又举起,屋子里飘荡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

窦菁眼眶湿润,背过身悄悄抹了抹眼泪,等压下心里不安的情绪,她才走过去对刀疤男说:“都收拾好了。”

“走吧。”刀疤男将丫丫抱在怀里,率先踏出了房门。

等出了院子,关上门,窦菁回头看着生活了好几年的小院,院子里那张躺椅是他亲手给她做的,屋檐下那串风铃是她用海边的贝壳做的,墙角那株桃花树是她怀上丫丫时种的,桃子还没结,他们就要离开了。

窦菁很不舍:“我们还会回来吗?”

刀疤男没吭声。

窦菁明白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吧。”

“以后我们会有更大更好的家。”刀疤男承诺。

窦菁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刀疤男没再说什么,领着他们母女走到巷子后面偏僻的角落里,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车夫候着。

等刀疤男三人上了马车,车夫立即扬鞭出发,直奔城门口而去。

出城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刀疤男掀开帘子,下车前回头看了一眼窦菁母子:“牛大会安顿好你们的,等我。”

窦菁吸了吸鼻子,担忧地说:“你……你要小心。”

刀疤男挥了挥手,大步往封州城的方向而去。

他还不能走,平王的人马还没找到弟兄们的家眷。

只要他们没落入平王的手中,弟兄们是绝不会招供的。他要赶在平王的人马找到他们之前,提前将他们都送出城。

只是他的腿受了伤,又连夜逃跑,这会儿已经痛得快麻木了,单他一人,根本没办法在今天之内将弟兄们的家眷都转移走,只能去找章晶明想办法了。

刀疤男抬手压了压帽子,挡住左眉上那道显眼的刀疤,进城往知府衙门的方向而去。

刀疤下车后,牛大继续继续驾马前行。

没走多远,后面几匹马忽地冲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牛大连忙勒住缰绳,本想骂咧几句,但当他抬头看到眼前几人都是青壮年男子,态度立马好了许多,笑着问:“几位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小的还赶时间,家里人等得急!”

尚四跳下马,走上前,将车夫拽了下来,然后自己爬上去,抓住缰绳,一副主人家的姿态。

牛大气得满脸通红:“你们……你们这是抢劫,我,我要报官。”

尚四拿出令牌举到他面前:“奉命办事,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牛大看到这个令牌,顿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底露出绝望的情绪,完了。

马车里,悄悄掀起帘子一角观察着外面情况的窦菁看到这一幕,赶紧哆嗦着放下了帘子,紧紧抱着丫丫,嘴里喃喃:“没事的,没事的……”

说着说着眼泪像牵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怎么都止不住。

章晶明写好了给征远候的信,交给管家:“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管家知其意思,笑道:“恭喜大人完成了侯爷的吩咐,侯爷和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定然很高兴。”

章晶明翘唇笑了笑,背着手去了书房。

书房里,魏鹏程已经等了一会儿。

章晶明歉疚地拱手:“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没办完,让魏大人久等了。”

“无妨,我也是刚来。”魏鹏程起身回礼,“奏折我已经写好了,章大人看看合不合适!”

章晶明点头,笑着接过了奏折,浏览了一遍。

不出意外,魏鹏程在奏折中大书特书剿匪那晚的惊心动魄,一件十拿九稳的事硬是被他描述得跌宕起伏,比戏台上唱得都还精彩,战绩和损耗他也是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