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歌里(第2/2页)

书名很陌生,不是屋内的藏书。

蒙蚩在时,教过她读书识字,甚至为助她阅读,在书里留下了不少标注与圈画。可屋内书籍再多,终归数量有限,她日日翻阅,早已烂熟于心。

此刻,一本从不曾度过的新书摆在眼前,似招引,也似诱惑。

阿萝凝望那书,渐渐地,生出一点艳羡。

此前,她只关注魏玘的伤势,竟不自觉间忽略了他的来处——他是自外头来的,见过更高的山、更远的河,与人说过话,走过她不能走的路。

阿萝垂首,黯然神伤。

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到其他地方去,该有多好。可她是身负孽力的灾星,断不敢以巫疆的安宁为赌注,与自己的私欲相搏。

“如何?”冷声突兀而至。

阿萝微讶,抬眸看去,见魏玘神态未改、淡漠如初,令人难辨喜怒。

她道:“我来为你送晚膳。也该换药了。”

魏玘仍未睁目,只道:“放着。”

阿萝依言,更替竹盘内的木碗与餐具。

可一切排布妥当后,她并未离去,只在伫在原处,捏紧竹盘,觑向魏玘。

月光凝滞,二人无言。

终于,魏玘掀起眼帘,与阿萝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刀一般,悬往阿萝身前,令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但也只有那一步。

阿萝站定,抿唇,瞥过魏玘腿间书,又松唇。

“你能告诉我外头的事吗?”她道。

山有多高,水有多远,路有多长——什么都好,她想知道。他是此处唯一能与她说话之人,假使她不能离开,至少也要听一听这天下的模样。

魏玘不答话,凝视她,眸里栖着幽昧的深光。

阿萝紧咬下唇,一片朱红被压得泛白。

这十八年来,她受困于一方小院,仰头是天,俯首见地。她本已做好独守终生的打算,却在魏玘到来之后,生出了一点别样的渴慕。

这是能被允许的吗?阿萝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不愿放弃,便立于原处,等待他的回答;她也心生犹豫,便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

几是她低眸的同一刻,低沉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今日唱了什么曲?”

阿萝一怔:“那、那是……”

那是蒙蚩教她的歌。在她睡前,他常常哼给她听,但从未提过名字。

不待她说完,魏玘又道:“再唱一次。”

短短四字掷地有声。并非恳求,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