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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口要出发去西北的事被温氏知道之后,家中一时便又没了安宁。
依照她的意思,最好的法子该是瑜珠陪着周渡去西北,而刚满一岁的绵绵就留在京中,由她亲自照料。
可她不知道,瑜珠之所以愿意跟周渡去西北,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给她一个健全的父爱与母爱。
如若孩子不在,那她在铺子与周渡之间,还真不知道会作何选择。
周渡起初倒未曾看出这一点,在瑜珠坚决要带着孩子一同前去之后,才窥出点苗头。
“如若没有绵绵,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关上房门,一把将瑜珠拥进怀里,患得患失的情绪一旦翻涌上来,便很难收场。
瑜珠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动,被周渡锢的更紧,圈紧她的双手宛如铜墙铁壁。
“周渡……”她轻唤道。
“如若没有孩子,你是不是依旧会真的不要我?”周渡却执着在这一个问题。
明明只要凡事看的开些,他同瑜珠之间当永远不会有矛盾与分歧,但他拥有瑜珠越久,便越无法叫自己将这些事情真的看开。
因为他从前已经失去过一次,所以当初瑜珠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便已经感恩戴德。可人心总是贪的,两人相处的时日越久,瑜珠的那点心意,他便越想要全部得到。
他见瑜珠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从后往前贴的她再紧一点,用平日里在床笫之间才会说的话,与她亲昵厮磨。
“宝宝。”他喑哑道,“到底是绵绵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瑜珠觉得此刻的周渡已经钻进了牛角尖,本还对他有些愧疚的心思瞬间得到了转移,奋力想要挣开他。
可是周渡不让。
瑜珠终于受不了了地开口:“你问这些究竟要做什么?孩子当初不是我们都翘首以盼的吗?你如今倒跟孩子吃起醋来了?”
“我没有在吃绵绵的醋。”周渡嘴硬道,“只是绵绵叫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什么道理?”
瑜珠回头,与他没什么好脸色地相视。
而果然,周渡开口又是:“如今在你心里,绵绵是第一,铺子是第二,我排第,是不是?”
瑜珠卡了下壳,很想告诉他不是,还有沈夫人,在她心中也是无人可撼动的地位。
她不敢保证沈夫人会比周渡重要,但她能保证,沈夫人定比她的铺子要重要。
所以周渡的排序,虽然看似很有道理,但细想一番,又是毫无逻辑。
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这样来比较的,如若周渡此时此刻需要的是她放弃铺子才能活下去,她定会为周渡毫不犹豫地放弃铺子,可他只是需要一个建功立业的前程,她的铺子,于她而言便依旧不可割舍,且意义重大。
当然,这一切在女儿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论何时何地,女儿都是最重要的。
“那在你心里,难道不也是绵绵最重要?”她不想同他争吵,便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以为周渡会认同自己的话。
可他不。
“我为何如此喜爱绵绵,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周渡满眼失落地松开她,浑身就像突然被人抽走了精力一般,黯然神伤。
瑜珠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难道是想说,在他心目中,她比女儿更重要吗?
“不只是绵绵,就算是全天下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会有你重要。”他缓缓道。
“因为绵绵是我们的孩子,是连着我们血脉连着我们骨血的孩子,所以我才对她如斯喜爱。难道换作是任何一个小姑娘,只要是我的骨肉,我都会对她看的这般珍视,这般重要吗?”
你未免也太轻视我的真心了。
瑜珠彻底失了声。
与他对视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故意找着茬想要缓和气氛道:“你胡说什么呢?你除了同我的孩子,还想有同谁的骨肉?若是真有了,我才不会叫绵绵再认你这个爹爹……”
“不会有。”周渡闻言,又再次着急地将她抱紧,“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人,绵绵是我们的骨肉,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骨肉,我们永远都只有彼此,永远都不会变。”
“是啊,永远都只有彼此,永远都不会变,那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呢?”瑜珠靠在他的肩上,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脑勺,五指慢慢地往上爬,熟练地摸到他的发冠,单手拨弄两下,便轻而易举地将它摘了下来。
毕竟这东西,早上也是她替他梳上去的。
她双手都改成揽着周渡的脖子,踮脚少有地主动往他唇边凑了凑,将自己送了上去。
“周渡,不只绵绵,我还想要好多好多孩子,好多好多家人,你给我,好不好?”
周渡抱紧她的双手改成掐紧她的腰身,眼睛红到几欲滴血,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却还是可耻地给了回应。
对于她的撩拨,他从来没有丝毫的招架还手之力。
屋内翻云覆雨,热气升腾,转眼又是好几个时辰。
这场小争吵就这样慢慢地揭过去,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这回事,周渡依旧表现得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对绵绵也依旧是个好父亲,宠爱有加,十足疼爱,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瑜珠想,他定也愿意爬上天去给她摘来。
本该是十分和谐又幸福的一家口,瑜珠却觉得,到底还是不对劲。
那日之后,她不知为何,对周渡心生了许多愧疚。
看他对绵绵好时,她愧疚,看他对自己好时,她也愧疚,看他为了一家人去西北之事,拼力与母亲抗衡之时,她同样愧疚。
瑜珠后知后觉,明白这一切应当都源于这些年她与周渡所付出的不对等。
周渡爱她,远比她以为的,远比她待周渡的,都要多得多。
从前一直觉得周家待自己不好,周渡也待自己不好,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应当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想,周渡其实早就把该还的都还了。
早在他为了她的事,愿意放弃留在上京的机会时,早在他为了她的事,愿意离开自己祖母的丧席,不顾一切赶来救她时,他就把所有欠她的,都还清了。
后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越来越多的付出,每当她指缝间流露出一点对他的回报,对他爱意的施舍的时候,他便会欣喜若狂,抱之以千倍百倍的关心与爱护。
他的爱,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浓烈。
一家人准备好前去西北的最后一夜,瑜珠将绵绵抱去了奶妈房中睡。
周渡有些疑问,之前说好了,出发前一家口再一同在家中睡一觉的。
“我想同你说些事情。”瑜珠看他一眼,牵着他的手往床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