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归

“啧,”伴随神酒门派醒目的赫红袍子落定于皑皑雪地,来人目光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江恶剑,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身手倒是不差。”

江恶剑没能看懂她笑里的含义,只看着她腰间那巴掌大小的翡翠葫芦,心下已确定她的身份。

所以……她是来替自己门下柳钰等人寻仇来了?

这般想着,江恶剑难免面露警惕,眯眼看着对方极为高挑的身影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分明身段凹凸妖娆,腰细如水蛇,长腿纤直,偏走路姿态倒是粗犷随性,也不知为何,随着她愈发逼近,气势没来由的让江恶剑感到几丝熟稔。

也就在这微一恍神的刹那,对方竟出其不意地猛然释出股信香,味道清甜如夏蝉误入冬凌,一声声鸣出甘逾蜜糖的红瓜凉爽,虽为天乾,倒并无压制,更像是恶作剧的逗弄。

呛得江恶剑几步迅速退后,就在腰背即将撞至身后冷壁之际,谁知她又忽地以宿铁扇骨卡住他身前腰束,阻止他不管不顾的躲闪。

低声笑道:“小心点儿伤口。”

“……”

这是什么寻仇路数?江恶剑一时迷惑,倒也不客气地挥开她的鬼扇子。

结果他一挥袖,对方趁机一把捉了他的手,几番摩挲,在江恶剑顿生毛骨悚然地意图抽回之下,又猝然朝他贴近。

当真是贴得极近,过于柔软与故作紧密的触感即使隔着衣物,仍激得江恶剑一瞬间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窒息不已。

亏得及时认清对方的目的,尽管心有震惊,依旧当机立断地抬掌劈去,怒风推起裙摆,终摆脱她得寸进尺的下一步动作。

在她偏头一口朝自己颈后信引处咬下之前,与她拉开几尺距离。

不禁诧异,这神酒坊主是什么饥不择食的女流氓,好歹也算名门正派,怎么一上来像是比他还没脸没皮?

那他绝不能再输。

却见对方意犹未尽般活动了两下方才强在江恶剑掌心撩拨的手指,“啪”地展开扇子:“你给我当小媳妇,我神酒日后自不会为难你,也保证不会再找那死瞎子的麻烦,可好?”

……死瞎子?

是在骂司韶令?

她和司韶令原来是有私仇的?

思绪飞快转动,江恶剑在思索之余,倒也想不到自己一介疯狗有朝一日能碰上这等香饽饽的待遇,香得他都有些迷糊。

“嗤,”却还算清醒地一撇嘴,他干脆摆摆手道,“不好。”

“怎么?”对方一扬头,“你觉得我哪里比不上一个死瞎子?他能给你的,我可是只多不少。”

“那不一定。”江恶剑呲牙一笑。

既是司韶令的仇人,他更不能输了。

便道:“我喜欢硬的,你,一看就太软了。”

“哦……”她却不怒反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过了,”江恶剑抬手止住她又欲凑来的身子,隔空在她胸前指了一下,“我是说,你这儿太软了。”

“……”这回像是微一阵意外。

江恶剑心下冷哼,只看她还能如何反驳。

不过对方很快又笑了几声:“可是,硬邦邦的抱起来岂不硌得慌?”

“不硌,我软。”江恶剑脱口道。

“是吗……”

对方闻言却笑得更欢了,也在江恶剑正心觉论起不要脸还是自己更胜一筹之际,倏然出了手。

江恶剑自是凝神防备她手中变幻莫测的鬼扇子,殊不知与此同时,她另一空落落的手得空往前用力抓了一把,没什么攻击的力道,只正好捏在江恶剑蓦地发僵的胸膛。

“你都这么勾引我了,我自然要成全你,可惜,你这里手感也不过如此嘛……哈……”

而放肆的笑声还未落,江恶剑哑然瞪着她,只见半空朔流回转,翻起戾如刀割的碎风,伴随一道熟悉的颀影俯冲而下,可顷刻将人劈为两半的利刃已先一刻直奔那女子还未收回的手。

是司韶令来了。

显然与女子早有相识,司韶令毫无怜香惜玉之意,若非她轻功卓绝,已被他一剑剁去了细腕。

更让江恶剑大开眼界的,是女子好似在司韶令现身后才使出了她最诡谲的身法,原来那宿铁扇与飞针之间相缠着不止一道锋利无比的丝刃,道道精细绝伦。

若说飞针作为第一道幌子,扇骨紧随其后,那么这些一眼几乎看不清的无数丝刃,便是第三道最难以躲避的杀手锏,一个眼花,就会无形之中被大卸八块了去。

怪不得被称作“鬼扇子”。

“你个死瞎子,快告诉我无归哥哥去哪了!”正细细观摩,却听女子开口,语气已不似方才轻松,对司韶令招招狠辣间咬牙切齿,“当年的账还没跟你算,你跑到这来一躲五年,现今又敢动我神酒弟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

江恶剑听得一头雾水,她是在找一个什么人,只有司韶令知道那人下落?

又听她道:“你一日不说他的下落,我就每日都来骚扰你这小地坤,反正他不能与人真正结契,到时他再勾引我,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江恶剑极其无语。

他到底什么时候勾引她了?

而眼看荆棘剑与宿铁扇一来一回,谁也不曾处于下风,江恶剑本不欲插手,偏余光瞄到一旁沉默许久的祁九坤,见他虽然事不关己地继续煎药,却微眯的双眼目光闪烁,才猛地想到司韶令还身有隐疾,眼下被吵醒,定仍疲惫不已。

然而,就在司韶令终以蓄满内力的一剑将女子短暂隔出数尺,突然开口的瞬间,江恶剑暗搓搓欲拉偏架的动作也忽地滞住。

“司恬尔,”他听见司韶令竟如此叫她道,“他本就心有所属,当年为绝了你幼稚的执念,不惜装死让你亲手埋了他,可见他不愿与你纠缠的决心,你却一直怪我助他离开,你才是闹够了没有?”

说这些话时,司韶令已落于一脸怔愣的江恶剑身旁,不知有意无意,紧揽他入怀中的掌心恰好覆在他先前被司恬尔碰过的胸口。

在江恶剑心跳骤然加快时,司韶令又一低头,并未看出他颈后铺了浅浅一层的绯红,只毫不犹豫地咬下去,再一次与他临时结契。

兴许咬得狠了,江恶剑在这过于强烈的归属感中,张嘴下意识讷讷解释:“我可没勾引她——”

随即留有余香的呼吸却撒了他满耳:“不必听她胡言乱语,你哪里的手感都极好。”

江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