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表白

“怎,怎么了?”

江恶剑茫然坐在地上,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又起身朝江子温凑过去。

然而江子温眼底的抗拒明显更加强烈,眉头紧锁,嘴巴气呼呼地撅起,在江恶剑伸手的刹那,一边后退一边扬臂拍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

愣愣看了眼僵滞半空的手背,上面意外的火辣,江恶剑这回终于确定了,江子温是在和他置气。

可是,为什么?

就算往常他刻意逗她,江子温也不曾对他露出过这样的抵触表情,怎么一番劫后余生,先是格外与他亲近,又忽然嫌恶至此?

态度极端的仿佛变了个人。

“小崽子,我到底哪惹你不高兴了?”江恶剑想不通,也说不清心底为何有些繁冗的撕扯,只好径直问道。

江子温却瞪着他,看江恶剑一脸疑惑的模样,紧抿的嘴角微颤,像是迫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我讨厌你。”

最后只细声说出这么一句,嗓音仍极为虚弱,江子温扭头便走。

“讨厌我还赖在我身上这么久?”江恶剑难以置信,更不知哪来的冲动,这回一个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抱起来,“你把话说清楚——”

“你不许碰我!”

谁知江子温竟突然凄厉喊道,眸间甚至一瞬迸出厌愤至极的泪花,吓得江恶剑忙不迭又把人放下。

想给她擦擦眼泪但不敢再靠近她,江恶剑蹲下来无措道:“哎,别哭,我不碰你了……”

“……”连同萧临危也对她此番举动微有迟疑,暂将尉迟骁晾在一旁,良久没有开口。

而江子温一落地便用力擦去冲出眼眶的几滴湿迹,仰起头,俨然用尽了恶狠,冲江恶剑脱口道:“嫌弃我生病,我还嫌弃你像乞丐——”

“子温。”这次却不等江子温说完,一直沉默的厉云埃忽地打断了她。

尽管如此,江恶剑难免因她的话又一阵错愕。

他这几日一刻也没离开她,什么时候嫌弃她生病了?

且他最多蓬头垢面了些,也不至于是乞丐吧?

不由望向从始至终脸上最为淡定的厉云埃,江恶剑猜想他或许知道一些隐情。

可惜,厉云埃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开口间已走过来,抬手在江子温头顶安抚地摸了摸。

幸而江子温对厉云埃倒是没什么敌意,扁嘴停顿片刻,好似方才的话也让她微有后悔,垂着眼,不再言语地站在原地,任由厉云埃又轻拭她汗津津的额头。

“身子还难受么?”厉云埃问。

闻言江恶剑又紧张看去,虽然仍满腹疑问,但眼下最重要的自然还是江子温的状况。

“……”江子温摇摇头。

“去叫医使。”而此时萧临危也开口吩咐旁人道。

厉云埃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江子温:“那饿不饿?”

连续几日被余毒折磨,除了稀粥,她几乎没有吃什么。

江子温揉揉扁平的肚子,这回诚实地点头。

“去让人做几样郡主平时爱吃的。”于是又听萧临危沉声安排。

说完,迎着厉云埃再次投来的探究视线,萧临危目光一转,终还是落在尉迟骁身上。

尉迟骁因为这一小段插曲正同样有短暂的停滞,此刻很快也回过了神。

恢复满脸戒备道:“萧临危,王妃已经解释清楚,你不得再污蔑他——”

“滚。”

却话没说完,萧临危冷道。

尉迟骁:“什么?”

“从哪来的,滚回哪去,”似因着江子温的醒来心情有所好转,萧临危不屑地斜睨他,“限你半刻之内,从王庭里消失。”

“……”

无疑,话虽难听,但还是决定放他离开。

厉云埃略有意外地看着他,似乎也没料到以萧临危刚才的怒意,会真的轻易松了口。

便没有丝毫犹豫,厉云埃催促正要再开口的尉迟骁道:“你走吧。”

谁知尉迟骁转头一脸坚定:“我不能走!”

“……”萧临危眸底仅有的一丝温度又没了。

“我要带你一起走。”

尤其,尉迟骁这又一句话斩钉截铁地落下,整个帐内犹如冰窟,连江子温也好似感受到了不同寻常,无意识地从榻上捡回她几日来遗落的破布,抱在怀里反复揉搓着。

而这次不等萧临危开口,厉云埃率先说道:“别胡闹了,我不会同你走。”

奈何尉迟骁只以为他是顾及身份,更心疼不已:“你不用怕他,这次我保护你,我,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些蛮人手里受委屈!”

尉迟骁这一番话说得动情,显然想起了厉云埃被掳来北州的幼时经历。

他还记得厉云埃被接回南隗时黑黑瘦瘦,身上遍是同龄人无法想象的伤痕,隔了很久才又像个人样。

本以为厉云埃成了北州王妃,至少不会再被看轻,却突然听说他原来一直不得萧临危的宠,三番两次被打入“冷宫”,如今连命都要没了,他便再也忍不住地赶来。

“尉迟骁,”而不止面色已然铁青的萧临危,厉云埃也微微皱眉,又开口道,“我并不是你想象的——”

“我知道,你手脚不如常人,可却比大多数人都要坚强,并不是我想的那般脆弱。但,但我还是很心疼你!”

“……”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而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

只见尉迟骁越说越无法压抑埋藏多年的情愫,脸上激动又羞怯的泛红,声音都有些颤抖。

“厉云埃,虽然从小到大,你都只把我当做好兄弟,但……但我从分化为天乾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此生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

“……”

江恶剑原本因江子温骤变的态度仍神色恍惚,闻言竟也是一僵,还未完全理解尉迟骁的话,已脊背发凉。

“我只是想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想等你也分化……”

而仿若没有感受到周遭凝固的空气,尉迟骁一鼓作气地继续道。

“且我也想过了,你若分化为地坤,我便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只护你一人。若你是天乾或和元,那我……我也可以……”

“只要你愿意,我是夫还是妻,都可以随你……”

尉迟骁把自己说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了一阵,急忙又道:“可是都怪我犹豫不决,他以圣旨胁迫你的时候也没能阻拦,让你这半年平白吃了这么多苦!”

“所以我现在既然敢独自闯来,就一定要救你出去,哪怕死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