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扭打

“司韶令——”

猛推开房门,江恶剑一声还夹着疾风的急切低唤不等落下,却蓦地双目一凛。

空气中仍残留若有似无的丝缕甜香,猝然落入他眼底的,竟是正俯身在桌旁不知在打量何物的身影。

而屋内并不见司韶令,只有那人一身漆黑,脸上戴着云火面具,明显对突然冲进来的江恶剑有些出乎意料,目光在江恶剑脸上微做停顿。

但也在下一瞬,毫不犹豫掷出掌心数道凶光。

江恶剑不假思索地闪身,避开那一道道直取他性命的厌云镖,与此同时猛一脚飞踹向对方。

可惜,江恶剑这无比凶悍的一脚虽落于对方抬起抵挡的双臂,将对方震得直往后仰去,待江恶剑再欲上前,那人却无一丝周旋的意思,顺着窗口顷刻翻至外面。

江恶剑紧随其后,又眉头一紧,发现守在外面的内卫不止无视了脸上没有遮挡的自己,竟对那翻出的人也毫无反应。

便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江恶剑随手朝其中一人碰去,本以为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结果入手冰凉,紧接着见其倒在地上,云火面具摔落一旁,露出一张死气沉沉的铁青面孔。

不由诧异,原在自己匆忙赶回时,这些内卫就已皆中了暗算而死!

可到底是什么功夫,能让人死得如此悄无声息,且死后如常人般直立在原地?

江恶剑心中闪过疑问,眼看前方那人距不世楼越来越远,脚步一滞,并没有继续去追。

顾不得追究对方身份,他转身重新回到屋内,看了看满地凌乱,再次仔细地搜寻一圈。

那人将外面内卫杀得干净,分明是也打算对司韶令痛下杀手。

不过……司韶令人呢?

各处角落皆不见司韶令的踪影,江恶剑忐忑着向前,捡起地上那一条曾绑住他双手的眼纱。

只见上面依稀一片咬痕。

他自己解开了?

而半透的纱料湿迹未干,掺了星点猩红,应该才解开不久。

那么很可能……他这大半日始终在这里等自己回来,也没有强行动用内力挣脱。

他是为了躲避刚刚的不速之客,才匆忙将眼纱咬断。

江恶剑猛给了自己一巴掌,心底愧疚不已,他明知道司韶令如今身子虚弱,怎么还敢将他一个人留下,甚至粗心大意的忘记了松绑。

只得咬牙起身,江恶剑正欲去他处寻找,谁知脑内又突然浮现推门进来时的一幕。

若他没记错,那人就站在他此刻停留的地方。

而桌底情景分明一目了然,司韶令不可能藏身于此,他在找什么?

心跳骤然加快,江恶剑回想起先前在神门的遭遇,隐约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倒也并不能确定,他弯腰半跪在桌旁,试探性地来回摸索。

片刻过后,本已逐渐染上失望的双眸一动。

恰在绑住司韶令的桌脚附近,指腹反复感受,果真摸到一处极其隐蔽的机关。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江恶剑用力压下。

只是与青焉那一间隐于墙壁的密室不同,就在江恶剑按压的同时,只觉身下倏然一空,眨眼间整个人已向下陷落。

这密室竟是设在了地底。

尽管毫无准备,好在江恶剑反应迅速,落地时提气一滚,样子并不算十分狼狈。

而密室四周砌以平整青石,意外的干净无尘,或许与另一连通不世楼外的侧门有关,乍一坠下来,没什么难闻潮气,反而有股炎夏里舒适的凉意,石床旁一盏油灯也算明亮,雀跃地映出江恶剑一张惊愕的脸。

之所以震惊,是这里头除了司韶令之外,竟还有另外两人。

“江恶剑!”

一声惊讶而咬牙切齿的怒叫当即传来,伴随身旁一起响起的凶恶低吼。

正是已多日未见的陶恣和陶梧。

“……”

江恶剑愕然,他们离开七杀斋后便不知去向,该不会……一直被司韶令关在这里?

竟与他们离得这般相近?

确实。

就如江恶剑所想,陶恣手脚皆被青焉挑断,若再送回七杀斋,无疑剩下死路一条,而陶梧遭铁链穿透的胛骨同样需要静养,为防止他再失去控制,此时一手仍由锁链束于石床,仅可在密室内活动。

今日前来偷袭之人一出现在屋外,司韶令便已察觉异动,情急间唯有咬破双手束缚,打开这恰好就置在一旁的机关。

那人闯入时只来得及看见重新闭合的地面,邃到桌边寻找机关所在,却未成想,他费尽力气解决了所有守卫,偏江恶剑出其不意跑了进来,随后才又有了那一番对峙。

眼下,看到江恶剑果然心细地找来此处,司韶令却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

直把江恶剑看得心底一阵阵颤栗,比刚才还要内疚百倍。

因为——陶恣手脚虽不能行动自如,但到底师承以内力闻名江湖的擎山,依靠手肘与膝盖支撑身体,发起疯来难得的与不能动用内力的司韶令相持平,加上陶梧也连司韶令都不认得了,不顾一切地帮着陶恣,江恶剑落地时,看到的三人情形实际令他不忍直视。

他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司韶令会被陶梧以两条铁臂勒住脖子,与身上陶恣扭打成一团,把陶恣一头鸡窝般的乱发都快扯掉了,扯得他惨叫连天,胳膊肘胡乱抡在司韶令鼻梁,霎时抡出一缕鼻血。

当真应了那一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尤其,司韶令面无表情看向江恶剑,流至嘴角的鼻血仿佛会说话。

说——等着。

江恶剑:“……”

至于陶恣,一见到江恶剑,更火冒三丈间,俨然也知晓江恶剑的厉害,连滚带爬回到了陶梧身后。

鼻青脸肿地接着朝他道:“你这疯狗怎么还没死?又跑来青邺干什么!”

“我警告你,司韶令,司韶令已是我师弟的人了,不信你看他身上,都,都是我师弟亲的,你不许再纠缠他!”

“……”是司韶令脖颈附近被江恶剑啃咬过的一排排齿印。

提起这个,江恶剑更不敢与司韶令对视。

他只冷笑一声,像呲着獠牙的恶鬼,一步一步朝陶恣走过去。

吓得陶恣紧紧抱住陶梧,终于让陶梧放开了司韶令。

也猛意识到什么,生怕江恶剑对陶梧动手,陶恣又急忙改口:“不是我师弟,是,是哑巴叔,我们都听到了——”

应回想起那一番穿透石壁不绝于耳的难堪声响,陶恣脸一红,话锋一转,又冲江恶剑气道:“但哑巴叔心地善良,有情有义,出,出淤泥而不染,比你这疯狗强了一万倍——”

“可你不是说,要给我当牛做马么?”

江恶剑忽地开口,嗓音嘶哑着打断他。

“……”

陶恣闻声一怔,大张着嘴,像被瞬间点住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