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梁景瑶即使算神仙里年轻的,但也活的够久,见的更多,人很难分绝对的好人坏人,大部分善恶只在一念间,善里有恶,恶会变善。

中年妇女基本算得到了清晨的认可,本可以做的更绝,让雇佣她的人更高兴,但她没有。

或许害怕,或许人性里的善。

总之,算不上个绝对的坏人。

听到传来的声音,中年妇女以为清晨在录音取证,顿时吓的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求饶:“对不起,我有苦衷的,我离婚了,男人撒手不管,,我自己养活孩子实在太困难,所以才.......”

说到这里,她似乎顾虑什么,不敢说了。

做作业的小女孩听懂了什么,弱弱道:“妈妈,这是那个被你骗的阿姨吗?”

妇女身体摇晃了下,勉强笑笑:“你在说什么?妈妈什么时候骗人了?”

“我都听到了,每次你躲房间里都是偷偷给这个阿姨打电话,你还喊她宝贝。”小女孩怯生生道,“妈妈,要不我不上学了吧,我不想你被警察叔叔抓走。”

很多大人,以为小孩子不懂,其实很多时候,孩子的理解力没那么简单,什么都懂。

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似的,向着清晨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妈妈都是因为我,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不要报警好吗?”

清晨本来真打算报警,她本来已经放下了,但亲眼看到几个月里竟然和一个中年妇女谈情说爱,恶心的想吐。

小女孩和妇女此刻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

满屋寒酸,更不是装出来的。

清晨大概明白了什么,深呼口气,低声道:“你先告诉我,到底谁让你这么做的。”

中年妇女艰难吐出个名字:“王,王娟。”

镜头轻轻晃了下。

清楚扶住墙壁,好一会才喃喃道:“王娟,是那个王娟吗?不可能,你说谎,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我俩关系那么好,她能有今天.......”

中年妇女什么都知道,正因为知道,罪恶感日日折磨,她有点崩溃了:“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了吗?初中那会,我教你织过毛衣,我,我是她的亲姑妈。”

清晨:“.......”

直播间众人:“........”

两人认识?是骗子的姑妈?

这也太离谱了吧。

岂止是离谱。

如果让清晨用排除法,从认识的人里一个个按照信任度排除,王娟,绝对是最后一个。

因为,怎么可能呢?

清晨有个大她十多岁的姐姐,早早嫁到外地,那时候交通不便,直到十四岁那年,才有机会去姐姐家做客。

姐夫有个弟弟,和清晨同岁,皮猴儿一半,自发揽过接待的重任。

交通不便,风俗自然也不同。

姐姐的家乡是有名的风筝之都,这让清晨大大开了眼界,漫天飞舞啊,各种各样的漂亮风筝。

姐夫弟弟只会扎最简单的大蝌蚪,就是那种把竹签或树枝做成个支架,用浆糊糊一层报纸,再瓜根长长的纸条,飞的还算高,但太丑了。

察觉清晨的遗憾,姐夫弟弟带她去找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就是王娟。

会做漂亮的金鱼,蜻蜓等风筝,可心灵手巧了。

清晨还未见到人,心里崇拜的不行。

真实的王娟比同龄人瘦弱不少,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见谁都一脸讨好的笑。

面对姐夫弟弟的请求,她答应的很痛快,立刻动手扎了个难度最大的蜻蜓,还因为清晨来自外地,用蜡笔仔细上了色。

扎的时候,清晨发现,王娟左手少了两根手指。

十四岁的孩子,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残疾,清晨没能控制好表情,那断指的地方太狰狞了。

王娟似乎习惯了这种表情,依旧一脸讨好的笑,但眼神呆呆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清晨赶紧道歉,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干脆抓住对方的手,小心翼翼道,“当时应该很疼吧。”

手上平常割个口子都疼的厉害,断掉两根,骨头都没了,那得多疼呀。

王娟低下头:“不疼的,我当时什么都没感觉到,妈妈说,那是疼过劲了。”

王娟的手和她的家庭一样,不是秘密。

五岁的时候,爸爸带她去外面玩,看别人下棋看的入了迷,没发现女儿走向路边的搅拌机,等惨叫声响起已经晚了。

王娟成了小残疾。

残疾的是右手,三根手指没法拿笔,五岁的身体各种习惯已经养成,因此王娟写出来的字总是歪歪扭扭的,像狗爬。

当然,被歧视的原因不止这点。

父亲深深自责,感觉自己害了女儿的一辈子,然后,跑了。

字面上的跑。

留下一封信,从此三十年年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他走了,娘俩怎么活。

王娟的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没工作。

靠着公婆以及亲戚,娘俩艰难活着。

王娟母亲遭受不住如此打击,一夜之间,老公没了,女儿残了,她快变成了叫花子。

如此日夜煎熬,快要崩溃之时,她投向了主的怀抱。

那个时代,信教让人感觉挺邪乎的。

很快传出各种让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比如吃饭前要先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每个周末去教堂祈祷等等。

整日麻木像个行尸走肉的王娟变了,她似乎换了个灵魂,见谁都和善的笑,遇到谁家有开不开心的事,就唠叨主的好处。

神经兮兮的。

大人的想法影响孩子,即使没刻意说不要和王娟玩耍免得传染。

清晨从小是个热心肠,当场心疼的眼泪汪汪。

爸爸失踪了,失去两根手指头,还被孤立,太可怜了。

两人迅速成为好朋友,就像王娟扎的风筝般,飞的高高的,远离忧愁,自由自在。

可惜终究要分别,不在一个城市,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下次见面不知道何时。

王娟去火车站送行,活像拍电影般,追着汽车跑了好久好久。

两人都没想过,这段少年时期的友谊,才刚刚开始。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命运轨迹,清晨初中高中再大学,成了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王娟则相反,她性格自卑,家境也不允许,初中都没上完便开始工作养家。

视屏里的清晨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之后的接近二十年,两人见面机会不多,仅靠书信维持,慢慢地,各自长大,联系越来越少,只在逢年过节时问候。

但清晨一直未忘记这个朋友,就像少年时期担心她被同学欺负般。

王娟过的一点都不好,没有文化,找不到好工作,这么多年天南海北到处跑,摆过地摊,去过工厂,三十多的人没结婚,按她自己的话说,找不到合适的,干脆不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