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惊喜

雪又不期而至落下,纷纷扬扬的犹如鹅毛,飘忽忽的坠下来,地上很快便清白一片,今日宾客多,府里怕出乱子,皆严阵以待,又有女眷在府,白郝不放心盛婳安危,便遣了不少侍卫把手在各个角落与门口。

陆衷怎也不会想到陆焉生胆子这样大。

他抿着唇刚要过后院的景墙,便被侍卫拦住了:“陆大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陆衷被拦在门外,目光却是往后院瞧,他忽眸光一颤,瞥见了一道藏青色衣角,只是转身即逝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陆大公子?”那侍卫见他不答,又一个劲的往里头瞧,便要转头去看。

陆衷心惊肉跳忙,面上却恍若无事道:“这不是宁霁院?”

宁霁院是白郝特地辟出来让他温书习字的院子。

他擦了擦眼睫上的雪水道:“我走错了,雪渐下渐大,迷花了眼,有些瞧不清路,对了,我没见过你们.....”

那侍卫不疑有他回道:“是,受宫中调令,今日特来白府当一日的班,怕吓着人,兄弟们便换做便服,您自然不认识。”

那侍卫凯凯而谈,陆衷却只捕捉道“宫中”二字,这是宫中的侍卫,这要是正被抓到......他不免更觉大事不好,干巴巴应和道:“那难怪了,今日人多,你们定要好生把手,这府上出入口可都把手好了?”

那侍卫答道:“自然,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有人,你也放心。”

竟这样严密,陆衷神色却沉了几分,不免担忧陆焉生的处境,看他方才离去的方向,应当是阿婳的娉婷院,他募的一顿,想到一关键点,猛然抬头看去,他没来过白府,怎这样清楚后院甚至娉婷院的方向。

陆焉生顶着风雪,躲避开来往家丁婢子和把手的侍卫,一步步的往娉婷院奔去,他疯了,已然疯的很彻底,可便是再疯他亦能清楚了然所有能走的路径,得益于在白家的那四五年,陆焉生对白府算是了若指掌。

他犹如陷入魔怔之中,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没有他,旁人护不住她。

他穿过了三道长廊,又过了两道垂花门,终是瞧道了娉婷阁的楼宇,最严密的关卡已过,侍卫守在前头,娉婷阁院门倒无人把手,只有一小厮守在里面,瞧那身影应当是阿肆。

风雪中陆焉生渐行渐近,只是人越靠近脚步却越慢,雪花簌簌而下,脚步声踩在雪上沙沙作响。

忽的那沙响上停了,只瞧见他站在那处如落雪青松一般,久未动步,她胆子小,这么去应当会吓到她。

便是见到了,能说什么?自己对她而言不过是素昧平生而已......

他那出走的理智,好似在这一瞬间突然找回,脚下犹有千斤重,让他实挪不动步。

视线不禁有些模糊,旧事的记忆又不断与眼前交叠。

紧闭的屋门里,门外站着的阿肆,飘落的大雪,他仿若听到了上一世屋子里那一阵阵的痛涕声,他跪在石阶下请求见她最后一面,那记忆纷至沓来,此刻的他比那时的落魄好不到哪去,他的手心直颤,倒吸了一口气,像是大梦初醒猛地收回了手,身型不可抑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垂落的眼里尽是支离破碎的深沉惭愧。

那踉跄的脚步声在雪地沙沙作响。

“什么人!”阿肆一声惊呼,寻着脚步的声音看去,隐约瞧见门外站着一人。

这人不像是府里的,听见他的呼喊声音,转瞬间便隐匿起来,阿肆警铃大作,自打盛婳四岁时落水的事情发生后,身边伺候的身各个都仔细小心,这忽然出现一人,阿肆脸都白了,一声高呼,不少巡逻的侍卫忙赶了过来。

陆焉生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念念不舍的看了眼娉婷阁,思索片刻,便往秋水园奔去,秋水园与后院只一墙之隔,在这那边今日本就是宾客赏花地,想来无人把手。

只是他既已泄露行踪,原本不叫人注意到的脚印此刻却格外清晰,雪虽仍然再下,但一时半刻倒不至于盖住。

身后人越跟越紧,眼见便到墙垣下,他脚步清点,攀着墙壁便翻身而过。

只是,一声“唔”吟痛忽,他与人撞到在地。

他怎也没想到这墙下竟站着一人,他还未来得及瞧瞧清撞得人是谁,耳朵旁便传来脚步声,听这脚步应当是女子,他想也不想的便捡起手便的枯枝,便往那人指去,便是不能伤人,威胁吓她莫出声也成。

“敢说话,便杀.....”枯枝指出去的一瞬间,他才瞧清人脸,那一瞬间他便后悔了。

梦里不知出现多少回的脸,那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睁的滴溜圆,眼睛依旧清澈透亮,可此刻好似有些复杂的看着陆焉生,她显然被吓了一跳,怔愣的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后知后觉,往地上晕厥的人看去,竟是杏枝。

他设想过一万种两人初遇时的美妙场景,却从未想过是此刻这般的落魄荒唐,他今早精心准备的衣服此刻已被枯枝划破,鞋子此刻也湿了一片......

他还独自懊恼,她却早反应过来,轻撤脚步便要后退。

“别走!”陆焉生焦急喊道。

忙甩开手中的枝丫,站起身便往去解释,尽可能的温柔道:“你,你别误会.....”

却未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人,此刻面上却是冰寒警惕,她撇开眸子压着嗓音呵斥:“别过来!”

陆焉生只当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忙顿下脚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虽后悔今日见面实在不体面,可仍旧为能见她一面而欣喜若狂,这两种情绪要挟着他的手足让他不知该怎么是好。

“我,我只是走错了地方......”他这话说的苍白无力,企图用这来挽回好印象。

盛婳闻声看了看那高耸的围墙,皱了皱眉头。

这话实在是鬼扯,陆焉生的脸募的便红了。

“我们见过的,那日甘宁寺你我遇过一回,我是陆焉生.......”他边说话便要靠近。

“我让你别靠近!”盛婳这话用了不少气力,嗓子扯得疼,这一声后便止不住的咳嗽。

她每进一步,盛婳那颗心便止不住的颤,他不该在这......

她手扶着梅花枝丫,衣袖已叫落雪染湿一片,小脸比这满地的清白还要苍上几分。

陆焉生见状心疼的不能自已,忙摆了摆手哄道:“好,好,我不靠近。你身子好像很不好,别动气。”

盛婳捂帕的手颤动的厉害,她撇开眼眸道:“公子,我不认识你。”

陆焉生猛了,瞳孔骤缩:“你不认识我?怎么会?”

他们那日分明见过,那日那么多人都在,她怎会没见过自己。

原这么久了她根本对自己毫无印象,他不禁想起那日盛婳藏在氅帽下的脑袋,心下一顿,那便对了,那就是什么都对了,她没瞧见自己,才并未特地安排宴席上的一切,他那久无着落的不安瞬间便又落地了,难怪,难怪了,他后知后觉又看向她,她此刻应当在前厅那屏风后才对,能在这处,应当是没瞧见他舞剑,原是他误会了,这一世的盛婳并未在屏风后瞧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