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错乱(一更)

还是难得见陆焉生如此神色, 程九反倒是一愣,他扶住门框忽顿下脚步:“可我走了,二姑娘的身子要怎么办?我也不瞒你, 眼下正是要紧关头,养好往后便无虞,若是药没跟上, 之前心思都白费了!”

陆焉生神色不大好看, 没想到出叉子在这处,他眼神有些复杂盯着程九瞧。

也不知程九怎么想的, 此刻竟破天荒挣扎了一瞬,想争取道:“我如今正是他亲妹妹的大夫, 她的病只有我能治, 看在这份上他能不能放我一马?”

陆焉生松开了推扶他的动作, 看着他道:“你犯的是杀人案子!”

顿了顿又道:“若是旁人我还有些把我,盛柏性子刚正不阿, 不然你为何怕他到这样的地步?”

想起之前, 盛柏为捉拿他尽乎倾尽全力, 恨不能生啖他肉的样子, 不可抑制的就打了个哆嗦,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陆焉生俯视看向他道:“你先回陆家呆着, 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你先好好想想当年之事,而后原原本本给我说说清楚!”

程九闻声好像寻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陆焉生的衣角道:“陆焉生!你不会不管我对不对!我当年, 当年也是身不由己!”

陆焉生见他此刻一副堂皇无措的模样, 蹲下来看着他警告道:“想要我救你, 你自己先摆摆清楚, 这是宁京,你这个样子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你有私隐在身?”

程九不禁凝住呼吸,人有些崩溃,但凡他能控制住自己,他也不至于这样无助。

陆焉生又提醒道:“要么你就一走了之,背着这人命在身孤苦飘零一辈子,要么你就留下来,搏一搏洗去这一身嫌疑,好歹能安稳度日,再不必像今天这样提心吊胆。”

程九眼底有些复杂问道:“那搏输了呢?你是不是也会有所牵连?”

毕竟庇护逃犯这事,在大厦算是重罪。

陆焉生眯了眯眼眸道:“那我也会送你安全离开,算作我谢你这些年费心救治婳婳的身子。”

“一旦事发,届时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护我离开!”程九质问道。

陆焉生垂眸,眼底是运筹帷幄的笃定:“你不信我?”

程九闻声一愣,险些忘了,他的本事确实不惧这事,再不济也有太子相护。

他咬了咬牙道:“我搏!”

陆焉生挑了挑眉头,对外喊了一声:“宁去!”

宁去闻声这才进了门,陆焉生看着程九道:“你要做的,就是当什么事都没有,一如往常走出白家,别先自己吓破了胆,叫人看出端倪来,至于二姑娘的病,你在陆家等着吩咐!”

程九点了点头,深呼了口气。

“宁去!你送程先生回陆家。”

宁去了然,上前接过程九手中的包裹,见程九还瘫在地上,便要弯腰去扶。

“让他自己起来!”

宁去闻声忙收回了手。

程九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临出门时深吸了口气,这才开门出去,目光触及空荡无人的院落,人忽一顿道:“我进门时碰到了楚斟,你回来时可看见他了?”

陆焉生皱了皱眉头,见程九神色紧张,只是颔首,程九见状才轻松了口气,抬步出去。

宁去则走到陆焉生神色:“公子?我们方才分明没有………”

陆焉生打断宁去的话道:“程九若是问你,你只点头说是,旁的都莫说,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但凡风吹草动都能叫他惊慌失措。”

宁去看了眼程九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那公子之前筹谋的,不是就白费了?”

却然如此,本是想让程九出面掀了楚斟入赘婿续命的假面,现如今程九出了事,之前所有布局全部白费一场。

恰此刻走到院门的程九,没有宁去陪着,总觉得缺些胆气,这门都不大敢迈出去。

“宁去?”程九看了一声。

陆焉生看向宁去只是摆了摆手道:“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宁去闻声应是,心下却是直叹气,本以为总算拨开云雾见青天,怎想临到关键时刻又出茬子,真是可惜,公子这回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摇了摇头,便朝着程九奔去。

人走后,陆焉生目光在四下扫去,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乎见他眼眸眯了眯,抬步走到一廊柱下,这处显少有人来过,也极其容易被忽略清扫,地上有层层灰尘,只见此刻地上有几道脚印尤为清晰。

陆焉生神色渐凝,时候不早,太子少詹府还有事要办。他并未多留,关上程九的门便抬步离去。

小院里很快又静悄悄一片,乎听吱嘎一声响,是窗扉推开的声响,是瞧见楚斟面色复杂的看向程九的屋所,须臾之间,嘴角乎挂上了笑看向许未吩咐道:“传个信给大伯,让他查查当年盛柏任职路上到底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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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织织路过长街时,一掀开车帘,便瞧见齐家的马车被停在了路上,再瞧前头,地上还躺着一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跪在地上哀嚎不停,听来听去,应当是马车太快,惊吓了老人家,正在地上耍赖不让人走。

底下有车夫叉腰怒骂:“你这老妪还不讲理,我给你银子你也不愿,你到底怎样才能挪地儿?我家主子还有急事!”

沈织织闻声撂下车帘,便是噗嗤一笑,眼笑嘻嘻的看着弯成了月,捂着嘴不禁赞道:“大哥哥果然有法子,给钱能走就怪了。”

齐姌听见马车疾驰而过的声音,撩开车帘便瞧见是沈家的旗帜,着急的咬了咬唇,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宁京,天子脚下,四处都是眼睛瞧着,遇见这事只得处处让步。

沈织织紧赶慢赶,却不想扑了个空,来了才听讲盛柏出了门,虽心下失落,但也无法,便转而去了盛婳的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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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朝,盛安心系盛婳,怕又回去迟了,抬脚便往宫外去,不想越是着急,越是有人叫他:“盛大人!”

他回头看去,见是周震,正是周沉珍的大伯,盛安微微拢眉,有些许不解,平日里又无甚交往,喊他做甚?

他顿下脚步面上含笑道:“周侍郎寻我有事?”

周震靠近盛安时,四处竟也有不少人靠拢过来,一时间,盛安便成了人群中心,其中竟还有齐甫频频侧目。

盛安满头疑惑,却见周震将盛安拉到一旁小声道:“盛大人,这几日想起府上拜访不是可得空?”

周震为官十几载从未说登过他盛家的门,这好端端的为何要上门,盛安微微皱眉道:“周侍郎繁请直言。”

周震一愣,照理说他都这样明白了,这人怎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也无法,只得提醒道:“听讲令公子回来了。”

“嗯?”盛安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忽想起昨夜在白家见到的那道身影,脸色立时便有些难看,只是问道:“周侍郎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