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惊险
今日约莫是个艳阳天, 大清早的东边的云彩便绚烂的很,点珠轻手轻脚的将水盆端放在桌前,看了眼珠帘后的里屋, 见帷幔未动,便没敢吱声,等在原处。
杏枝见点珠进来, 一双杏桃似的水汪汪大眼睛里皆是抑制不住的精彩, 拉着点珠小声道:“点珠姐姐,你可知道, 昨夜咱府门口出了好大一桩事呢。”
她这声音里带着些八卦里的兴奋,略大, 点珠忙食指抵住唇瓣, 又瞧了眼屋内道:“小声些, 姑娘睡着呢!”顿了顿才道:“出了什么事?”
杏枝吐了吐舌头,而后小声道:“陆公子。”怕点珠分不清, 又添道:“那位陆二公子, 昨夜在咱门口吐了好大一摊血, 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栽下了石阶, 我听门前守卫讲,怪吓人的。”
“真的?”点珠吃了一惊道。
怎想她这话音刚落下, 便听帐内有了动静, 只见一细嫩的白壁勾住了帷幔,露出盛婳一双精妙却带着苍白的小脸来,神色带了几分两个丫头瞧不懂的情绪, 只听她皱眉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两个小丫头吃了一惊, 杏枝刚要说话, 点珠忙伸手按住了她, 冲着她摇了摇头,才故作轻松端着水进了屋道:“姑娘醒了,那奴婢来伺候您擦身。”
进屋时,点珠还不忘轻声叮嘱:“你莫胡言乱语,叫姑娘心累。”
她这也是打心里的考量,她是瞧出来了,虽说瞧不出来自家姑娘对陆家二公子的态度,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多出这一桩事,叫姑娘担心食不下咽,再添心病,实不利于养病,倒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杏枝年岁叫点珠小些,对点珠自然言听计从,小心的抿了抿唇,将头缩的的低低的。
她们不肯说,可盛婳方才却听见了,他当真病重成那个样子?伤成那个样子竟还要来白府缠磨她,她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恼意,可除此之外又有些别的,盛婳有意忽视,浑当没发现。
待洗漱收拾好,恰此刻门被拍响了,是阿肆。
点珠看了眼盛婳,盛婳点了点头,点珠才对着外头道:“进来。”
阿肆站在珠帘后道:“姑娘,楚三公子来了,人来了有些时候了。”
点珠看了眼盛婳,见盛婳神色有些沉,便看了眼杏枝,让她莫插嘴,两个丫头便等着盛婳吩咐。
想起昨夜盛安的意思,盛婳抿了抿唇道:“点珠,你去请他回去吧。”
倒是不出所料,她们这些跟在主子跟前侍奉的,隐约也知晓主子们的意思,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要走,只是人刚到珠帘前,盛婳又叫住了她:“点珠。”
点珠闻声顿住:“姑娘还有旁的吩咐?”
盛婳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楚斟与许未就等在院外,许未等到百无聊赖,抻着脖子往里头瞧,见屋门从里打开,瞧见了点珠的身影,便喜笑颜开对着一旁的楚斟道:“公子,点珠姐姐来了!”
楚斟闻声正了正身型,便要抬脚往里头走。
却不想被点珠叫停了步伐 ,点珠挡在他跟前,微微弓腰道:“有劳三公子跑这一趟,只是我家姑娘身子还不好,见不得人,劳您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这还是头一回被点珠挡在外头。
楚斟欣然的脸上忽便附上了一层黯然,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拒之门外,以往婳婳病体再重,他都会被请进屋里的,便是说不得话,陪着她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们能定下婚事,就是因为他能替她挡煞,他心忽有些惴惴的不安稳,若不是他们发现了他其实毫无用处?
“楚三公子?楚三公子?”见楚斟发怔,点珠喊了好几声。
楚斟这才回过神来,而后牵了牵嘴角,只是神色不如方才温和道:“是,我知道了。”
说罢便转身要回去,点珠微微蹙眉,忽觉得盛婳后来的吩咐很有道理又道:“楚三公子,我家姑娘还有话要奴婢带给您。”
楚斟回身看向他,只是这回眼里带着几分忐忑。
点珠莞尔一笑道:“姑娘说了,让您安心准备乡试,莫为了府上周遭的烦心事扰了您,毕竟学业艰苦,还望您万千珍惜。”
果然话也落下,楚斟面上虽无甚变化,可总觉得温和了许多,嘴角勾了勾道:“是,劳点珠姑娘替我带句话,说我知道了,让她安心养身子。”
说罢便躬了躬身,转身离去,再见他脚步,明显雀跃欢快许多。
点珠不禁摇了摇头,喃喃道:“姑娘果然料事如神,若是后面的话不交代,这楚三公子怕是不知要郁闷到什么时候了,哪里能顾得住往后的乡试。”
话说完才悠悠的转身离去。
点珠刚进院子,与此同时,长廊上便出现了一黑衣身影,那人身影利落,很快便消失在长廊上,再看身影是直奔往向盛柏的午襄阁。
午襄阁门前侍从并未拦他,那人直奔进了盛柏屋中。
进了门,见盛柏端坐在案牍前,正闭目凝神。
黑色身影见状忙单膝跪地道:“公子,那叫程九的先生属下查到了些事。”
闻声,盛柏便睁开了眼眸,虽睡眼惺忪,可眼眸里带着几分锐利看向那人道:“说。”
“旁的倒是没什么,就是程九先生曾在蜀州呆过数年,是后来才辗转回的姜城,这才叫陆二公子寻到的。”
一说起蜀州,盛柏愣了一瞬,方才从一桩旧事中想起这么个地方,蹙了蹙眉头:“蜀州?什么时候?”
那人微微抬头看了眼才对着盛柏道:“平衍九年。”
“平衍九年......平衍九年......还真是巧。”盛柏手指腹细细摩挲掌心,隐约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他抿了抿唇道:“再去查!”
那人闻声应“是。”便起身离去。
盛柏又靠回了太师椅上,手搭在额头上,眨了眨眸子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辗转好五六日过去,就连点珠都不禁纳罕,陆家那位二公子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竟自打那日都未曾出现过,她端着药进屋,便瞧见盛婳盯着一处出神,神色带了几分阴郁。
“姑娘,喝药了。”点珠将药碗放在杌子上,喊了好几声,直到将药端送到她跟前,盛婳这才回了神。
盛婳接过药盏,便一饮而尽,青烟似的眉笼做一团,小脸都泛着苦。
点珠递上果脯才道:“姑娘在想什么呢?可否说给奴婢听?”
盛婳接过果脯含在嘴中,含糊道:“没什么,你去忙吧。”顿了顿忽又问道:“今日,府上可有访客?”
点珠心有灵犀便猜到盛婳问的是谁,摇了摇头道:“没有。”
盛婳抿了抿唇便没再讲话,甩了甩衣袖便让点珠掀下去,人就靠在榻上,看着明窗外出神,她咬了咬唇,眉宇间隐隐带了几分担忧,他人未出现,应当是人还未脱离危险,不然凭他的个性,就是重病都会拖着病体上门,眼前又不禁重现那夜陆焉生嘴边流下的丝丝血迹,眼底闪着的阴翳怎么也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