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暧昧

盛婳目光落在陆焉生身上, 一寸寸打量着陆焉生,见他面色苍白瘦了不少,薄唇似泛着病态的透明, 盛婳眉宇不禁微微拢起。

陆焉生的目光一直都粘在盛婳身上,顺从的跟在陆衷身后。

兄弟两人都一身素衣加身,陆衷走到白郝跟前, 行一大礼后, 陆焉生紧随其后,陆衷躬身道:“学生想来送送白姨。”

白郝一直拿陆衷当亲孙子看, 重视程度不比盛柏差,闻声不禁有些触动, 毕竟今日这事不大吉利, 看着清冷的街上便知人世炎凉, 闻声欣慰点了点头道:“好,你有心了。”

陆衷闻声莞尔笑了笑, 兄弟二人走入队伍之中, 陆衷行至白郝身侧搀扶, 陆焉生则走到盛婳身侧, 那位置不偏不倚,恰为她挡住了夏日的烈阳, 一大片阴影盖下, 盛婳眼睫微微颤动,抱着贡盒的手紧了紧。

盛柏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讲, 一声丧乐响起, 众人又抬步往白家祠堂行去。

却无人执发现, 长街一侧的酒楼楼宇窗扇半开, 里头的少年目光落在盛婳与陆焉生两人之间,眼眸微冷,半晌都未离开,直到两人随着队伍走远。

许未低声叹了口气,公子本是放心不下二姑娘,才想着远远陪着,怎想到能瞧见这扎心的一幕,白老大人也真是的,公子到底是二姑娘的未婚夫婿,公子不能参与,怎毫无关系的陆二公子就能陪同?他不禁想起前几日听来的话。

犹豫再三想上前将那窗扇关上,眼不见心不烦最好,却被楚斟伸手推开,见楚斟眼神手掌茶盏都要被捏碎,许未犹豫半晌才道:“公子,有一桩事,您应该要知道的。”

楚斟这才将视线挪开,看向许未,许未道:“白府上有些传言,说是,说是......”

“说!”楚斟失去耐心开口询问道。

许未哆嗦一下,再不敢遮掩道:“说是白老大人有意退了您与姑娘的婚事,估摸着就在您乡试之后。”

“嘭”的一声,楚斟手中茶盏摔落在地,温润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锐利:“你再说一遍!”

许未不敢再有半分隐瞒忙解释道:“前些日子,听白府下人说如此,小的本以为是底下人胡言乱语,可看方才老大人与盛大公子的态度,小的总觉得推敲下来是有些可能的,公子,您可要想想办法?”

楚斟眯了眯眼眸,那丧乐声渐远去,又看着长街街头即将消失的队伍,好似忽下了什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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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潋荷棺椁入白家陵墓,盛安人都未露面,白郝虽嘴上不说,但心早便寒透了,上完香回身离去时,意味深长道:“往后,你们便只有白家可以依仗了,旁的,莫要在添半分希望了。”

盛柏垂首应了一句:“是,孙儿知道。”

盛婳则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崭新的墓碑,眼底泛着泪花,皆是不舍与悲凉。

他们还要将牌位请进祠堂之中,白郝不敢耽搁,怕耽误时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盛柏见盛婳沉默不语,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轻轻抚了抚道:“婳婳,走了。”

盛婳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来,声音里带着些许埋怨:“兄长,那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虽说她对盛安早便失望透顶,可直到此刻,她仍旧止不住的心寒,这份心寒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曾义无反顾嫁给他的白潋荷,为曾经为他生儿育女的白潋荷,这样要紧的日子他竟是连面都没露一下。

盛柏轻轻拍抚她的后背道:“婳婳,早认清早好,盛家本就没什么可留恋的,趁此一刀两断,于你我,于他都好。”

盛婳好似听出了什么,一把拉住盛柏的衣袖眼里有些不可置信问道:“兄长,你是要?”

盛柏眼眸淡淡,看向白潋荷的坟茔道:“他既然想扶持盛欢进宫,有些事便不可避免,总归要先做预防,以免到时候白家被牵扯进去。”

盛安今日没来,盛柏算在意料之中,昨日宫中名帖散出,今日没来,是在为盛欢打点,首先便是要先去替盛婳更改贱籍,这事盛柏自是不敢耽搁......

盛婳眼眸暗淡,而后什么话都没讲。

直到天色渐黑,府上一切才安排妥当归了宁静,白郝见陆焉生身子好了大半,便索性留着陆衷兄弟两人用膳,陆衷自然毫无异议,与陆焉生对视一眼便点头应下。

这回宴席倒是难得,盛婳并未推拒,温顺的跟在白郝身边陪着用膳,陆焉生嘴角挂着笑,只是人多,一时间倒是没找到机会与盛婳攀谈,白郝只莞尔笑笑,用完膳饮茶时开口问道:“听闻你受了重伤,可好些了?”

陆焉生看了眼盛婳忙恭敬回道:“多谢老大人关心,焉生已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了。”

盛柏闻声笑了笑接话道:“太子殿下为了你这身子也是担忧多日,如此也能放心了。”

陆焉生似听出话里的意思,抿了口茶,也不接茬,只是面上含着笑。

白郝却是看了眼盛婳,有意无意道:“我听讲太子殿下很看重你,有此器重,你该把握机会才是,莫辜负太子殿下一片苦心。你的本事我很清楚,我亦有些期望在你身上。”

这桌上的几人,几乎都是太子的说客,旁人陆焉生都可当做听不见,可唯独白郝,他却忽视不得,他犹豫再三放下茶盏正要说话。

久不抬头的盛婳,此刻眼眸微微颤动,忽然开口道:“外祖父,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这一打岔,白郝这才主意到盛婳面色微微发白,一脸倦怠模样,很是勉强的模样,忙道:“是,外祖险些都忘了,你该回去喝药了,快,点珠,扶你家姑娘回去。”

点珠闻声忙起身搀扶,盛婳自始至终都垂着眼眸,可她却知道,那一道目光含笑瞧着自己,她微微抿唇,浑当什么都没瞧见。

盛婳刚离去,陆焉生便起了身抱歉道:“焉生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先告辞了,诸位慢用。”

陆衷神色僵了一瞬,伸手想要拉住陆焉生,陆焉生却是微微动了动衣袖,白郝听出这话里的推辞,不免有些失望,低声叹了口气,这处再没有旁人了,白郝便无需遮掩,他索性道:“孩子,我方才说的话与你,与你陆家,都有益处,你可好好想想。”

陆焉生垂首抱拳道:“是,老大人所想焉生知晓,焉生必会好好考虑。”

“欸!你听进去便好。”白郝摆了摆手便允陆焉生离去。

陆焉生抬脚便走了出去,只是脚步匆匆一眼便知是急着追赶旁人脚步,在做各位都对视一眼,并未拆穿。

盛柏将手中茶盏搁在了桌子上,神色郁郁看向他离去的方向,对着陆衷抱怨道:“你这弟弟怎毫不懂事,话都点到这个地步了,怎还装作不知,哪有那样多的功夫等着他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