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本心

彼时天色渐晚, 夏日微风总带着些许燥热,吹进凉亭中,两人衣裙被吹的扬起, 少年微微侧了侧身子,替少女挡住大半的微风,远远看去, 两人靠的确实颇近, 也不知两人再说些什么,气氛带着些许粘粘的暧昧。

阿肆头皮有些发麻, 怎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的场景,他深吸了口气, 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楚斟, 伸手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方才他去门口点灯,没成想遇见了楚三公子, 说是什么落了书, 才带着他进, 却.....

楚斟沉默不语, 一双眼睛直直的对着凉亭中的两人瞧,他无奈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许未, 使眼色想让他帮帮忙, 却不想许未神色亦不好看,浑当时瞧不见他脸上的求情。

远远便瞧见点珠怒气冲冲的眼神,阿肆自知犯了错, 头垂的低低的, 对着楚斟道:“楚三公子, 时候不早了, 等天黑透了这夜路便不大好走了。”

楚斟闻声回过神来,眼眸里好似蒙上了一层瞧不透的薄雾,他张了张唇忽然道:“你是在催促赶我?”

“不是,不是,楚三公子误会了!”阿肆额头汗水如雨下一般,楚斟这反应实在是让他反应不过来。

楚斟眯了眯眼眸,又看向了那凉亭,见凉亭中少年忽又牵住盛婳双手,阿肆正愁着该如何是好,却不想楚斟却是忽然转身,如此转折阿肆愣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楚斟已走上了长廊,阿肆低声叹了口气,重重敲了敲自己得到头才转身离去。

凉亭

陆焉生隐约瞧见了外头的身影,只是他此刻无暇顾及,他失魂落魄的看着盛婳,可便即此刻,眼睛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盛婳瞧,生怕她从自己眼前走了。

盛婳这回没再抽回手,只是对着他道:“陆焉生,你身上背负的东西,比我这个局外人更清楚,虽不知我死后你如何了,但我想,你当很有本事。”

陆焉生的眼底渐亮,他方才迷失的方向此刻渐渐回笼,点头道:“婳婳,我如你所愿,成了大厦唯一的大司马,我赢了齐诵!你想不想听?我都说与你听好不好?”又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一无是处,你信我,我仍是陆焉生,是之前的陆焉生,身上的责任我并未有丢掉,我只是想......”

他眼神又沉寂了不少,想起今年冬日盛婳可能要遭遇的事,陆焉生便觉得连提都提的不得:“我只是想陪着你.....”

盛婳愣了一瞬,平静的脸上闪过些许不忍来她道:“我如今很好。”

她咬了咬唇道:“陆焉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再不是那个因我禁锢在后宅中的陆焉生了,我的身子你不必再费心担忧,你替我寻来程九,我很感激,若非是他,我许仍旧挨不过今年冬日,可回头想想若是没有那些旧事,你也不会踏遍这世间寻来程九,说来该是我因祸得福了,这一环一扣,都该解了,实不必再耿耿于怀。”

陆焉生一直都知道盛婳非优柔寡断之人,她性子虽柔,却又格外果断,但凡下定决心的事,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曾经他也冷眼旁观过盛安的境遇,婳婳虽仍旧喊他一声父亲,可感情早便淡之如水,而眼下,他好似成了第二个盛安。

盛婳知道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便站起了身要离去,这回陆焉生没再拦着她,只是等她人走出了凉亭,忽又站起身来道:“婳婳,我还是那个陆焉生,你等等我成....咳...”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溅出来,下一刻便摇摇欲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盛婳好似听到陆焉生声音里那颤颤的哭腔,盛婳闻声回身看去,便见他手扶着石桌,强撑着并未倒下,手下意识便要伸出,本卡在喉间的话,忽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不禁深吸了口气道:“陆焉生,你的傲骨呢?别让我觉着曾经瞧错了人。”

陆焉生闻声猛然一颤,眼底溃散的是支离破碎的窒息,只是愣愣的看着盛婳。

盛婳说罢便走出了凉亭,点珠抬脚便要跟上,盛婳顿下脚步看向点珠道:“你去前厅将陆大哥请来吧。”顿了顿又道:“再去将刘本先生请来替他瞧瞧。”

说罢才转身离去,点珠闻声点了点头,看了眼凉亭里颓唐的陆焉生,回身又叮嘱宁去,这才转身离去。

宁去见人走了,忙进了凉亭,便想将已席地而坐的陆焉生搀扶起来,却见陆焉生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还无反应,宁去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公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您再等等,等等大公子便来了,您再撑一撑!小的先将您扶起来!”

陆焉生闻声愣愣的看向宁去,似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复杂的看了眼宁去,婳婳说的不错,宁去说什么都不打紧,他说什么,全然是凭他的态度,现在想想,原他错的这样离谱,不禁嘴角泛起丝丝苦味。

陆焉生强撑着站起身来,而后亦步亦趋的走出凉亭,只是嘴角时不时有纤细溢出来,一声声闷着声响的咳嗽好似疼得能将心肺咳出来。宁去忙在一旁搀扶,却不想被陆焉生轻轻推开,背影寂寥瞧着便叫人心疼,宁去则只能在一旁小心护着。

主仆两人行到长廊上,便听到陆衷一声呼唤:“焉生!”

陆衷见他脸色惨白似纸,便猜到两人聊得不好,他不禁有些纳罕,本以为盛婳知道那些隐情,该感动至深,两人该相谈甚欢才对,怎是这幅样子,他来不及思索,上前一把搀扶住陆焉生,直到此刻陆焉生好似才回过神来,看见是陆衷喊了声“兄长。”才散了力气晕厥过去。

恰此刻刘本也拎着药箱本来,见状忙道;“快,快将他搀扶进厢房里!”

陆衷看了眼点珠刘本两人,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眸,也没讲话,便让明盏与书伺几人帮忙将陆焉生搀扶进了最近的屋院。

刘本在里头替陆焉生把脉,陆衷朝点珠看了一眼便出了屋子。

点珠会意也跟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屋门。

陆衷负手神色难辨的看向点珠问道:“阿婳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衷此刻压着火,在他看来盛婳既决心拒绝,便该直接了断便莫在有任何牵扯,既然心里没他自然不会在乎什么他的身子,可盛婳却又显然根本放心不下焉生,如若不然怎会察觉焉生身子不适在这个时候寻来刘本。

这么些年了,他太清楚阿婳的个性,还是头回见她如此,实在叫他瞧不清她待焉生到底是什么态度。

点珠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陆大公子息怒,咱还是先看看二公子的伤势才好。”

陆衷甩了甩衣袖,看了眼屋内刘本慌忙的身影,将心头怒气咽下:“他们方才说了什么,你可清楚?”

点珠歉意笑了笑道:“奴婢站得远,并未听清,只是.....”

点珠咬了咬唇似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