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成亲(一)

马车渐渐驶离楚家门口, 方管事回头瞧了一眼,见楚斟人还站在门口形同木桩不动弹,略带几分感叹的摇了摇头。

陆衷掀开车帘问了一声:“方伯有何感触?”

方管事笑了笑道:“是老奴眼拙, 平日里倒没瞧出来楚三公子心性与之前不同了,今日确实有些......”他未将难缠二字说出口,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方管事顿了顿才道:“确实叫老奴吃了一惊。”

陆衷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回去与你家大公子说一声, 既下定决心就莫在拖了,以防夜长梦多。”

方管事点了点头道:“是, 老奴明白。”说罢还看向陆衷不忘感激道:“今日多亏陆大公子来这一趟,不然老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楚三公子。”

“是我分内的事, 先生既能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我自是义不容辞的。”

虽都是白郝的学生, 但相较之下,方管事对陆衷更显亲近些, 至于楚斟, 方管事总觉得心有些许隔阂, 如今看来, 这感觉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将人送到大理寺门口,陆衷下了马车, 顿了顿又回身问道:“阿婳她这几日怎么样?”

倒也不是他不想上门去瞧, 只是这几日盛婳谢绝见客,见连他都屡屡被拒之门外,对此陆衷确实毫无办法。

方管事自也知道这话是替谁问的, 也不瞒着开口道:“姑娘一切都好, 陆大公子放心。”

陆衷闻声才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又一反常态上前一步叮嘱道:“若是有事, 劳你遣人来告知我,莫将我当做外人。”

方管事闻声笑着安抚道:“自然,老大人与大公子都吩咐过了,有事都会派遣人来通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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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楚斟却都毫无反应,许未不免后怕,心惊肉跳,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便直想咬自己舌头。

楚斟宽袖下的手握的发白,心里寒意一阵阵只窜向背后,他恨恨咬牙,他想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白家为何还要将自己推拒开,今日此举,摆明了是将他与白家渐渐剥离,今日是断了他进入白家的可能,明日许就要登门退亲了,这不对,这与他打算的事全然不同,他想不通,到底是哪处出了差错。

但见门庭前的守卫目光带了些许探究,许未咬了咬牙上前劝道:“公子,门口人多,咱先回屋吧。”

楚斟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许未,那眸光冰冷又瘆人叫许未都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索性楚斟听劝,甩袖便又往府里走去,许未不敢耽搁,忙跟身后,走上长廊还劝慰道:“公子您莫要多想,许陆大公子说的是真的,只是老大人身子抱恙了,才会,才会.......”

楚斟闻声冷眸便扫了过去,许未忙闭上了嘴,这话他自己说的心里都发虚,毕竟前日楚斟才见过白郝,老人家气色红润,身子强健,时不时还能风趣玩笑,怎也不像身子抱恙的模样,这话说来也只能骗骗自己。

主仆两人进了院,许未刚想跟上,就见屋门被“嘭的”一声关上,许未猝不及防,叫这力道装的眼冒金星,痛嗷了一声便摔倒在地,额头上立时便青了一片,只是一声便噤声没敢再叫一句,只得捂着头在地上打滚,歇了半晌眼前晕黑才渐渐散去,只是瞧着紧闭的门,许未却不敢进去。

本以为楚斟许很快便能想开,却不想这回竟是一直等到天黑都未说来,许未端着晚膳徘徊在门口,犹豫片刻试探的敲了敲门道:“公子,多少用些饭吧,法子咱可以慢慢的想,还是身子更重要些。”

许未话落,等了许久也未见里头有什么反应,许未看了眼手中晚膳叹了口气,正想退下去。

“进来!”屋子里忽传来一声呼唤,许未眨了眨眼睛,忙不迭端着晚膳进屋。

这天渐渐黑,屋子里又没燃灯,一进屋便觉漆黑一片,借着屋檐下熹微的烛火,许未摸索着进了屋。

屋内灯火燃起,许未一抬头,便瞧见楚斟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看,眼底乌黑却带着些许诡异,叫许未心里发慎。

他佯装无事边摆放晚膳边劝慰道:“公子想通了便好,事情可以慢慢想,老大人一贯其中公子,日久见人心,等公子乡试中第科举高中,老大人定会知晓谁是最好的,陆二公子如今上了战场,有没有命回来都未可知,公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楚斟却是意味深长道:“没时间了。”

依现在盛柏的意思,估摸着很快便会上门退亲,他眼底忽闪过几分狠厉道:“你去寻陈妈来。”

许未愣了一瞬,有些许不解,这好端端的为何要寻陈妈?

只是见楚斟的目光,许未未敢再多说一句,搁下手中的活便忙转身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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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柏刚回府便见方管事守在门口,今日遇见了陆衷,对今日楚家的事他略有耳闻。

负手便问道:“外祖父在哪?”

方管事在这就是为传白郝的意思,忙道:“老大人在书房等着公子呢!”

盛柏点了点头,来不及用晚膳便马不停蹄的直奔书房,一进屋便瞧见白郝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鼻梁,烛火映照下,显得他两鬓银丝更惨。

白郝听见动静抬头见是盛柏,便搁下手中的豪笔朝着他摆了摆手道:“你回来了!”

“是,今日朝中有些是绊住了脚,回来的有些迟了。”他解释了一句便道:“楚三的事,外祖父知道了?”

白郝点了点头道:“我听老方说过了,我见他那意思应当不大情愿。”

盛柏闻声轻嗤了一声:“再不情愿这婚事也是要退的。”

毕竟是自己教了些时日的学生,白郝对楚斟倒是颇为惜才,皱了皱眉头道:“只是他乡试就近在眼前,我见他如此在意,若是真现在退了,许对他的影响.....”

“外祖父这是心软了?”盛柏皱眉打断道。

白郝倒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他天赋与阿衷相当,又极为刻苦,苦读几年便等今朝,我之前便答应会以此婚约助他......”他顿了顿又道:“不若,再等等?等他乡试后呢?”

盛柏抿唇道:“外祖父心软,可楚三却未必如此,我不知他天赋是不是与阿衷相当,但若是论起心术与心狠,阿衷决不及他半分。”

白郝闻声不禁惊诧:“你怎这样讲?”

盛柏眼底皆是冷意开口道:“外祖父可知陆焉生为何会走的这样急?”

“若非是他那程九相要,陆焉生为顾忌婳婳安慰,怎会忽然同意远赴战场......”盛柏只言片语便将事说清,虽说他也知晓陆焉生这回上战场与楚斟相要并未多少干系,但也无碍自己再给楚斟再添罪责,恰能顺势给陆焉生坐坐人情,在外祖父这处讨些好处,也能弥补些对陆焉生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