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当年事(一)
盛安受伤的事, 盛婳多少还是有些在意,她并不知晓的后来的事,只能看向陆焉生。
陆焉生察觉到目光, 摇了摇头。
盛婳问:“外祖父可知道?”
盛柏点了点头:“他让我自己看着办。”
这态度倒也不意外,自打白潋荷坟墓出事那回,白郝便与盛家决断, 但在如何, 有些血亲之事却无可否认。
陆焉生听出华话外意:“那兄长的意思是?”
“我已向圣上请命,休沐些时候, 去照料他些时日。”盛柏淡淡道。
盛婳愣了一瞬,俨然没想到盛柏会如此, 毕竟盛柏对他算不上恨之入骨, 但也算形同陌路了。
“圣上应允了?”盛婳问。
盛柏点了点头。
所以早便知道了, 直到此刻才拿这信与她瞧?
“是该去的。”久不做声的陆焉生开口道。
盛家两兄妹闻声皆抬头看他。
陆焉生道:“大厦惯来最重孝悌之道,兄长如今是朝中新贵, 将来必将为肱骨之力, 若是此回不管, 难免会遭人口舌, 往后许会种下祸端。”
盛柏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里。”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只当是还他一场生养之恩。”
陆焉生莫名就想到了陆远,说来他与婳婳, 算的上是同病相怜, 与父亲实再算不上亲厚。
“是报生养之恩了自己夙愿也好,还是掩旁人口舌为将来前途也罢,这趟, 兄长确实非去不可。”陆焉生说罢, 又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只是这回去, 兄长记得看的仔细些。”
盛柏虽有些疑惑, 但也未言语,他忙着收拾行囊,几人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长廊上,盛婳看了眼身后,点珠几个伺候丫鬟会意,往后退了几步。
陆焉生扶着她的腰,眉眼弯弯道:“有事问我?”
盛婳点了点头:“我前世死的早,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我父亲他这伤受的实在蹊跷,朝中命官出行皆有侍卫,实在是.....”
“前世这时候,他并未受过伤。”
盛婳惊了一瞬,不可置信:“那为何会.......”
陆焉生眉头蹙了蹙,看向盛婳,似有了猜测,但未恐她惊慌,只是安抚道:“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倒也不必太过惊慌。”
可盛婳闻声却也静不下心来。
陆焉生忽开口道:“婳婳,戏园行刺,那人你认识吧。”
盛婳脚步一顿,有些愕然,随即又有些惊慌,她这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
陆焉生靠近她道:“有些事,你莫要瞒着我。”他凑近她小声道:“那人也是你盛家人,是不是!”
盛婳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果然。
陆焉生身后抚了抚她被风飘扬起的发丝道:“你我如今已经成婚,你不必在将事压在心里,有我,我能替你撑起。”
盛婳眼底有些复杂,深深的看了眼陆焉生,不得不说,这话确实打动了她,犹如平静湖水被石头击起的涟漪,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须臾之后,她长吁一口气,拉着他道:“你随我来。”
两人回了娉婷阁,盛婳人在屋门前顿住,对着身后道:“去院门口守着,莫要放人进来。”
点珠与杏枝面面相觑,退了出去,宁去也收到陆焉生的眼神,很是自觉的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屋门关上。
两人进了内寝,盛婳自顾自走到床榻后,很快取出一个木盒来,摆在礼桌上。
陆焉生看了一眼,他在盛家住了四五年,从不知道盛婳还藏了个这个,他垂眸看去,这木盒应当有些年岁了,锁头已有斑斑锈迹。
两人坐在明窗前,盛婳手附在那木盒上,眼神有些缥缈道:“我若是没瞧错,那人确是盛家人。”
盛婳接着道:“你应当知道,双生子出生,惯来不大吉利,要么留一去一,要么连带着生母双生子一同赶离出家门,更有甚者,为保家族昌盛,许会一同献祭祖上,不留活口。”
陆焉生沉吟片刻:“知道。”
盛婳神色有些阴翳道:“实在不巧,我父亲就是双生胎子。”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那行刺之人,应当是父亲兄长。”
“盛平?”陆焉生未见意外,开口问道。
他竟然想到了这处,盛婳一惊,但随即便又想开了,他能开口问他,应当是早便有些察觉。
盛婳点了点头:“是叫盛平。”
“平安。想来你祖父母是对他们是有期许的。”陆焉生开口道。
盛婳敛下眼眸:“也许吧。”
陆焉生不解问道:“他既算是你大伯父,为何要害你性命?当年你落水,是不是也是他?”
想起那年冬日里的刺骨凉意,那窒息感便侵袭而来,盛婳的手紧紧攥着裙摆衣角。
陆焉生起身,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安抚。
盛婳靠在他胸口,渐觉踏实回过神来,她并未否认,接下来要说的话,关乎盛家命脉,她咬了咬唇开口道:“他恨我父亲,恨我父亲顶替了他的官职,恨我父亲抢了他姻缘。”
陆焉生闻声一滞,显然也被她的话吓到。
盛婳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见他的反应,反倒是破涕一笑:“当日我知道这事时,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她长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那把陈年钥匙,手轻轻一抬,里面是一沓帛纸。
“这是我母亲将要离世时,亲自交由我的。”
她将最底下的那张抽了出来,递给了陆焉生,陆焉生伸手接过,他垂眸看了一眼,是张答卷,瞧见愕然落笔“盛平”二字。
“这是盛欢登门那日送来的?”
盛欢登门那日,陆焉生也在,那日的事他只听得含含糊糊:“我还以为......”
盛婳接话道:“还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私隐?”
陆焉生垂眸,前世里盛家确实出了些事,那时恰是他最后一次征战,他已然重伤卧榻,只隐约知晓盛家与白家因为什么事情被牵扯到了,还未来得及问,便已气绝。
盛婳拿回那卷子道:“如你所见,这是我父亲当年科考所用的试题。”
“那为何会落款盛平?”陆焉生不解道。
盛婳闻声缓缓解释道:“盛家虽是生了双生子,但唯恐叫旁人知晓厌弃,惹人非议,便始终对外宣称只生了一子,盛安便是他们两人合用的名字,约莫我大伯天生性格讨喜格外得祖父祖母喜爱,便选择将我父亲常年隐匿在他身后。”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随着两人长大,两人性格便渐渐显露,大伯被骄纵的失了德行,明明聪慧至极,却从不安心读书,反倒是我父亲因着性子颇为沉着,又谦而学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便已展露才学,两人在同一屋檐下,难免会被比较,这么一来我父亲便不免显得有些可惜......”
“所以你祖父祖母便将两人身份又替换了?”陆焉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