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病因
发觉
胤禛回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空气中还泛着些许湿意。
打头两人跨坐在高大的马上,风尘仆仆却依旧是贵气天成,身后还跟着一众随从。
若说两人此行倒是颇为顺利, 夏日里数场大雨过后, 正值关口之处,然新建的堤坝依旧牢固如初,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
相较于之前每逢汛期便要休整一回的河堤, 此般成果不可谓不振奋, 便是向来沉稳如胤禛,这会儿面上也难得的带着笑意。
“为兄在此便先行恭祝九弟了!”
胤禛微微拱手道, 想着新型石灰泥带来的好处, 胤禛这会儿看眼前之人可以说顺眼极了。都道是谁人年少不轻狂,只要能及时悔悟,于朝廷于百姓有利, 早前那些个荒唐自是算不得什么。
“呵呵……呵呵……”
骏马上, “悔心革面”的胤禟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指, 话说早前能听老四这么说上一句, 他心里头别提怎么得劲儿呢!怎么这回,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四哥这就见外了,这石灰泥一事又非弟弟一人之功………”
想到早前尚不到年岁便封了世子的弘晖, 胤禟心中不免生了几分火热。
他虽顽劣不得老爷子的意, 但有小侄儿在前头顶着,老爷子明面儿上总归不好亏待了他………胤禟心中得意,面上不由带出了些。嘴上说着谦虚一张嘴却是咧的老大, 这几日风吹日晒的, 再不复往日芙蓉面。这会儿黑脸白牙的色调差………
胤禛默了默, 下一瞬不由得移开了眼睛。
算了, 这人总归还有些用处。
两人气派如此,守卫们到底不敢耽搁,略做查检后很快便城门大开。
得知自家爷这几日回府,满头大汗的二管家早早便侯在此处,这会儿见到胤禛登时便双眼含泪,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胤禛蓦地一惊,心里突地有些不好的预感。
“贝勒爷,老奴有罪啊!老奴未能照看好两位阿哥………老奴该死……”
胤禛手心忽地颤的厉害,半响才厉声道:
“究竟出了何事?还不仔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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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院内,薄薄的纱帐内,弘曦面色微红的躺在床上,睡梦中呼吸还稍有些急促,早前老太医便交代说是要小心为上,一日过后,果不其然弘曦身上也开始发热了起来,连臂上的疹子变得如弘晖一般。
虽早有预料,出了内室,乌拉那拉氏仍控制不住眼前一黑,险些便要跌坐在地。
一旁众丫鬟忙上前扶住来人。院里到处都是碎石子,真跌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福晋!”
“福晋!两位阿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太医都说了,咱弘曦阿哥不过是些许轻烧罢了………”
“现如今两位阿哥还要福晋您照顾着呢!”
一众丫鬟纷纷劝着。可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莫名的心里繁乱,如何也稳不下来。这时一旁身着褐衣的老嬷嬷突然开口道。
“要老奴说,两位阿哥总不能无缘无故地遭此变故,福晋您可得好生想想才是!”
若说还是自家奶娘了解对方,所谓打蛇打七寸,此话一出,乌拉那拉氏几乎瞬间便清醒了下来。
女人,尤其是后宅女人,最是擅长脑补。平日里便是只有三分的疑虑,也要多想出个七八分来。内宅诸般纷乱多半由此而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乌拉那拉氏敛下眸子,抓着一旁老嬷嬷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气。
“琉璃,你带着府上的侍卫,去把庄子上的人都集中起来,还有两位阿哥的贴身物件儿也好生查看一番。”
“是,福晋!”
琉璃躬身一礼后忙起身退下。很快庄上大大小小的奴才佃户便聚集了起来。一众侍卫正在众人身上细细查验。
小庄子向来藏不住什么消息,此时众人哪里不晓得这是出了大事儿,这会儿不免心头惴惴,生怕一个不对,得罪了贵人们,要拿他们撒气。
还有些,腿肚子都打着颤。
胤禛回来时,见的便是此般情形,心下不由一沉,脚下的速度却是加快了些许。福晋向来低调,近几年待下也是和气,如今却是这般的兴师动众………
只怕…………情形不会乐观。
“贝勒爷!”“贝勒爷!”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胤禛积威甚重,众人心里安心之余不免有些忐忑,而胤禛好似未见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内室走去。
梧桐院里,乌拉那拉氏捏着帕子不时给床上的弘晖擦拭着额头,不同于隔壁弘曦的轻热,弘晖这头情况可就严重多了。
这会儿连唇角都泛着些干皮,胳膊上被人特意松松垮垮的包了起来,生怕孩子一时不查,乱抓一气反倒伤了身子。
“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到来人,乌拉那拉氏眼间瞬间便流下泪来,哪怕平日里再端肃不过,接连两日遇上这般大的事儿,也难免慌了神儿。
如今胤禛于满院奴才而言是主心骨儿,于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是!
胤禛伸手往对方手上重重拍了拍,这才大步上前坐于床榻一侧,伸手往弘晖额头上探去。感受到手下的温度,胤禛面上不由得又暗了几分。
“爷,万万不可,弘晖如今病情究竟为何还不知晓,爷您………”
“无妨!福晋不也日日在此吗?”
胤禛摇头神色坚定不容置疑,手上却动作不停,飞快的掀开了弘晖被包裹着的左臂。
数颗不大不小的水痘瞬间便映入眼帘,胤禛瞳孔微震,复又看了眼弘晖身上其他地方,眼中不免露出些许疑惑。
“这………太医可曾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微微摇头,胤禛心下微沉。而此时睡梦中的弘晖眉头微微皱了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干涩的嘴唇微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来人,下意识便要从床上坐起。
“阿……阿玛?”
因着生病的缘故,声音还带着些许嘶哑。
胤禛看在眼里,心里既难受又有些说不出的恐慌,下意识摸到了腕间的珠子。手上却无比轻柔的将人按住,复又给弘晖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阿玛在,弘晖起来作甚,方才喝了药,如今当是该好生休息才是”
弘晖则是看了眼对方眼下的乌青,当下一脸认真道:
“阿玛舟车劳顿,才是该好生休息。倒是儿子,劳阿玛额娘操心了。”
“你这孩子!”乌拉那拉氏眼眶微酸,手上帕子又往对方额间擦拭了几下:“阿玛额娘这份儿心不为你们哥几个操,还能为谁操去?”
“你额娘说的是,这当人阿玛的,倘半点心思不操,那成什么人了!弘晖只管好生养病才是………”
弘晖倚在床上,冲两人略显虚弱的笑了笑,视线往门外游离了一番,身下的被子微微抓紧,半响这才勉强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