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游园灯会名义上是薛家的灯会, 可实际上薛家只是挑头的一个,来参与的人非常多,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可以来凑热闹, 举办的场所也不是什么宫廷园林,而是在一条街上,这就更方便了大家四处流连, 挑一下自己心仪的人选。
正是夜幕降临, 一条街上都挂满了各色各式的花灯,把长街映照的如同白昼。沿街的摊贩正叫卖着糖葫芦和一些小玩意儿,不远处的潭面上有人泛舟湖上, 有少年鲜衣怒马的嬉闹传来, 还有令人如醉如痴的琴曲笛音交错交织, 人声鼎沸, 热闹极了。
因为这场灯会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世家后辈,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 反正到了最后这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戴上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有的是半张面具, 只露出一个下巴,也有的只遮住了眼睛,还有的干脆就戴全脸面具, 哪里都不露出来,任由别人去猜自己的身份。
沈惟舟也有一个面具,是半张狐狸面, 临出门之前继王妃派人送过来的, 说是薛家专门定制, 他和宁思凡都有。
本来按继王妃的想法是让沈惟舟和宁思凡一起出门, 但宁思凡至今对沈惟舟当初的夺剑和下他脸面怀恨在心, 只是碍于继王妃和宁阳王才不来找沈惟舟麻烦,又加上看不起沈惟舟,因此一出王府大门就和沈惟舟分道扬镳,并且让沈惟舟有多远滚多远别给他找麻烦。
沈惟舟知道宁思凡大概是去找盛空阳那一群人,也懒得去跟,就自己顺着路慢慢走,一路走到了灯会举办的长街。
他本来没打算戴面具,毕竟现在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份,这个灯会的本身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作用,但到了灯会之后他才发现,人们来来往往全都戴着面具,他若是不戴走进去的话,反倒显眼。
于是青年稍微犹豫一下,还是解开了面具的环扣,把它覆在了自己的面部,只露出下半张脸。
按理说秦随和燕无双现在也该到灯会了,但是他们都没和沈惟舟说如何联络,所以沈惟舟也只能顺着长街边的坊肆烟火与花灯,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围的人很多,很少有像沈惟舟这样孤身一人的。人们大多都三两成群,拿着团扇信手低眉的姑娘们不知说了什么事笑闹成一团,穿着学堂灰色长衫的学子们唉声叹气今晚又要写不完课业,互相有意的男男女女在人群中无限贴近着彼此的距离,大家仿佛都在过着一种很平凡又很幸福的日子,而沈惟舟平静地穿过人潮,背影无端有些落寞。
他很少有机会能这么松弛,虽然这份热闹并不属于自己,但处在这个环境下,沈惟舟还是不自觉温软了眉眼,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板栗甜腻的香气从旁边传来,青年微微驻足,听到老人有些讨好的问话:“公子要买些板栗吗?我家板栗加了糖,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尝一尝不收钱!”
沈惟舟本来要拒绝,但看着老人身上衣衫破旧,眼神里充满着渴求,想了想,还是迟疑地点点头:“这些够吗?”
他放下了几枚铜板。
老人忙不迭点头,给了沈惟舟一个草编的小袋,里面是热乎乎的板栗:“公子尝尝,下次再来啊。”
礼貌地应了一声,沈惟舟转身继续走,怀中板栗的热气氤氲了他眼前的所见,他拈起一颗板栗,轻轻一按剥掉壳后把它送入口中。
秦随找到沈惟舟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人潮如织,青年站在灯火阑珊处,冷白的肌肤被暖色的花灯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腮帮一鼓一鼓地在吃着香甜软糯的板栗。
他一边吃还一边向不远处盯着他的小姑娘招手,盯着小袋里所剩无几的板栗思索了一会儿,就把剩下的全都给了那看上去瘦弱无比的小姑娘。
两人一起目送着那小姑娘一蹦一蹦地跑远,然后遥遥对视一眼,秦随朝沈惟舟走了过去。
还没等秦随走到沈惟舟跟前,刚刚那个小姑娘又跑了回来,这次还拉上了一个看上去更小一些的小孩子,两个小不点一起比划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一束野花送给了沈惟舟。
沈惟舟不知道这野花的名字,但他见过这花,在灯会上到处都是,淡紫色带着点白的花瓣很好看,隔一段就有人叫卖,一大捧花只要一个铜板。
等秦随来到沈惟舟面前,沈惟舟已经吃完了自己口中的板栗,但浑身还是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花香掺杂其中。秦随轻轻勾了勾唇角,刚想说什么,沈惟舟先开了口。
“伸手。”
秦随:?
帝王很少被这么命令,但因为是沈惟舟说的话,所以男人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
修长有力的手摊开,掌心朝上,隐约可见一层薄茧。
沈惟舟长睫微垂,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也朝着男人伸出手去,然后手指张开。
一颗带着余温的板栗落在了秦随的手心。
秦随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盯着这颗小小的板栗看了半响,仿佛要把它看出朵花儿来。
[哟哟哟哟,耳朵红了。]
[哟哟哟哟哟哟狗皇帝也有今天,舟舟撩他干什么撩我啊啊啊!]
[天太暗了我看不清,你们快看看舟舟是不是也脸红了。]
[舟舟是1他脸红什么,等等真的红了??不是这也太红了吧?]
[不对劲吧,舟舟他戴着面具啊。]
沈惟舟没注意弹幕,他也没什么害羞之类的情绪,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脸有些烫,于是微微蹙眉,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秦随本来还在盯板栗,被沈惟舟的动作打断就顺着看了过去,这一看就发觉出不对劲,有些消散的理智顿时回笼:“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
沈惟舟听到这句话后把狐狸面具摘下来,果不其然整张脸都透着暧.昧的薄粉,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无名火起,沈惟舟继续在脸上摩挲,竟是直接把宁明欢那张面具也揭了下来,露出自己秾丽惑人的本来面目。
秦随的神色更冷了。
大庭广众之下显然不是多言的好地方,秦随打量了一下周围,目光落在岸边空置的一艘画舫。
“……”
画舫里没人,但是内里布置像是房间,刚好方便了秦随和沈惟舟。
秦随把画舫划到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但是又远离其他画舫的一处地方停下,然后回到了船舱内,就看到沈惟舟半倚在床边,如墨瀑般的长发垂下,正在笨拙地解着自己的衣带。
“你在干什么?”
秦随站到了沈惟舟眼前,微微俯身。
沈惟舟茫然地抬眸,似乎是没听懂秦随说了些什么,呆呆地“啊”了一声。青年冷白的肌肤泛起有些病态的潮红,修长手指微微蜷缩着,又伸出去找到男人的衣摆抓住,揉皱了那块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