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声音脆脆的, 乘着不容置疑的调子蹦进耳朵。

奚行扯了下嘴角,没能反驳,见她拧眉盯着自己的脖颈, 这才留意到似乎有些疼,伸手去探究竟。

“别动!”

今朝喊了声, 直接抓住他手。

她拇指扣着他手心使劲扯到一旁,凑近去看他侧脖颈上的伤口。紧劲的皮肉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到,半寸长的伤口泊泊渗红,看着就挺疼的。

奚行任她捏着手, 想挣开却动不了。其实她力气不大, 稍微一弹就能挣脱, 可不知怎么地, 被她拽到一侧时, 指背滑过她发丝, 细腻柔软的触感, 惊起一阵惊颤。

他低头去看, 下巴不经意碰到她脑袋,一碰立即弹开, 喉结异常艰难地滚了滚。

椰味洗发水,难怪那么滑。

意识到这点, 手指克制不住拢了拢,差点碰上她拇指。

可那人却浑然无知般, 对着他伤口小心翼翼问了句:“万一破相了怎么办?”说着就松开手, 低头在包里找东西。

破相?脖子算哪门子的相?

奚行收回手踹进兜里, 脚尖点了点地, 嘴角勾着, 漫不经心问:“你说怎么办吧?”

今朝翻出纸巾, 抽了张,再次凑近伤口,小心捂着边缘血渍,有点过意不去,声音顿了下:“先处理好伤口,如果留疤了……我就去找祛疤膏。”

擦完血渍,仍有新的血液渗出。

今朝捏着纸巾,眼睫颤了颤,突然一抬,定声提议:“我带你去医院吧。”

奚行看一眼她手里的纸巾,下巴往巷内随意点了下:“没那么夸张,贴个创可贴就行。”

最终,今朝去药店买了药水和纱布。走出药店,拎着白色塑料袋,往街边扫一圈,不见有公共长椅,倒是闻见隔壁杂货店的饭菜飘香。

今朝拎起塑料袋,扎了个结,抬眼问他:“你会着急回酒店吗?”

奚行扬了下眉,声音散漫:“怎么?”

“我请你吃饭,顺便上药。”

今朝说着,提了提塑料袋示意,走下两级台阶,“刚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M记。”

奚行点头,长腿一步跨下台阶,站在她身侧:“走吧。”

前面疾来一辆外卖电动车,奚行绕了一步走在外侧,今朝顺理成章往内走了点,两人并着肩,往五十米外的M记走去。

奚行双手插兜,冲锋衣外套半敞,散着股自在疏懒的劲儿,小街里各年龄层女士频频投来目光。

习惯了似的,他没在意飘来的关注,自顾自扫了会儿街旁店铺,侧头瞥一眼今朝,喉结轻滚了下,问:“你好像很怕爆炸声?”

今朝也在用眼神扫街,观察着陌生街区,不做多想地回他:“嗯,有点……那两声很像枪声。”

奚行仍在看她:“你听过枪声?”

今朝盯着地上被风卷起的枯叶,等叶子卡在板缝,迟疑几秒才答:“听过。”

扭头碰上奚行的眼神。

她很快略过,扯走话题反问:“你没听过?警匪片里有很多。”

奚行:“……”

走到M记,奚行拉开玻璃门,等她进去后再松手关上。

连锁快餐店难能可贵的一点,无论在哪个城市,店内装潢都大差不多,进入‘熟悉’的店里,阻隔在两人之间的冰层似乎被敲碎了些。

点完餐,他们走一圈找到空位。

正是晚餐时段,店里有许多穿校服的学生,他们落座的隔壁桌就是两个高中模样的学生在吃汉堡。

今朝瞧一眼,解开塑料袋,找出药水瓶和棉签棒,说:“那个药剂师叮嘱了上完药不能碰水,我待会儿贴上防水纱布,晚上你洗澡时留神点,应该不会留疤的。”

奚行靠着椅背,手搭在桌面,握可乐瓶晃了下,嘴角一勾:“乔今朝,你很担心我留疤?”

“嗯,担心。”

今朝站在他椅子边,手里的棉签沾了碘伏,尽量轻地擦拭伤口,他颈部线条很好,修长紧劲,皮肤又白,像天鹅最优美的那截,她换了根棉签棒,解释:“这么漂亮的脖子,留疤可惜了。”

“咳咳——”

奚行突然被可乐呛到,脖子连带偏了偏。

棉签棒滑出一段皮肤,沾到衣领,今朝一着急就揪住他肩,喝他:“别乱动。”

奚行从餐盘拿了张纸巾,重新靠回椅背,声音带着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今朝被说得莫名。

他扫了眼对面空椅,吊儿郎当地勾起嘴角:“……喜欢看人脖子。”

“不够准确。”

今朝说着撕开胶带,故意往他脖颈没受伤的地方用力摁了下,“我只喜欢看漂亮的脖子。”

奚行的嘴角瞬间僵住,连接两记直球,有些不适应,他掀起眼皮,侧头睨她一眼,想看看她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下被她摁住归回原位:“都说了别乱动。”

他捞起可乐喝了口,一下子抿不准,她这话像是夸人,又更像是纯粹夸物件,她这几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忙了十几分钟,不熟练的手法终于贴好防水纱布,今朝坐到奚行对面的椅子上,才发现奚行没吃东西,只喝了点可乐,等她拿起汉堡,他才打开自己面前的汉堡。

原来是等她一起才进餐。

突然觉得他这人挺难定义的,要是说他正经,讲话却刺刺的,说他不正经,大事小节又都很有教养,刚刚还舍己为人救了她……

今朝拿起吉士汉堡,咬下一大口,午餐是在高铁上吃的盒饭,一下车就饿了,后来忙工作去拍照又忘了吃东西,刚才问奚行要不要吃晚餐,如果被拒绝她也打算自己来买个汉堡套餐带回酒店独享。

奚行吃了几口汉堡,靠在椅背上喝可乐,腿儿自在地抻在桌边,望着今朝大口大口吃东西,辣翅被她啃得干干净净,只剩翅骨堆在空盒里,吃东西的顺序一点没变。

隔壁桌的女高中生咬着笔头,抱怨连连:“我笨死了,考试时根本不够时间写。”

她旁边的同学扯过卷子,瞧了眼:“这题型之前考过的,你多练练同类题。”

听见对话,今朝瞥了一眼隔壁桌,收回眼神,再抬眼与奚行的目光撞上。

漫长的三秒钟,两人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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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高二学完所有新课后,今朝也开始写整套整套的真题卷。那时她的野心很大,定了高于自己水平的目标院校,没日没夜泡在题海里。

实在解不出大题时,也会咬着笔头发愁,错题本的记录越多,心里越愁,有次在M记写题,她急得笔头直戳卷子,真想扔笔了事。

奚行坐在对面刷题,见着她的反应,掐停自己的计时器,问她:“怎么了?”

被问起后,今朝原本能忍一忍的脾气也不忍了,索性甩下笔,赌气瞥向窗外,破罐破摔的架势。

奚行伸手拿过她卷子,扫了几眼,看到被她戳出烂孔的附加题,笑了下:“乔今朝,这题怎么可能难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