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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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荔晚醒得早, 助理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她正好从浴室里面出来。

日光明媚, 窗外一树梨花, 在煦煦春日之中,开得仿佛一捧羸弱莹白的雪。花枝被日光映在地板上,投出了妩媚生姿的影。

宋荔晚站在那里, 一头如云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晶莹的水珠滚落,沿着她光洁堆雪的肌肤缓缓向下, 不见了踪影。

手机里, 助理汇报说,同那几位老总已经谈妥了投资款项, 第一批资金最迟这两日就能到账, 问宋荔晚要不要来公司一趟。

这几天宋荔晚都在忙这个,那几位老总,在桑梏和靳长殊面前温顺得像是小绵羊, 可在她面前, 却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还好, 结果不错,到底是谈拢下来。

宋荔晚随手回消息:“今天有事,你把合约让律师再过一遍, 确认没有疏漏, 就发去桑总那里。”

桑梏是她最大的投资商,哪怕说了不会插手工资运作, 每年只等着拿分红就行, 可宋荔晚很自觉, 大事小事, 还是会向他交个底。

处理完这些,宋荔晚懒洋洋打开了衣帽间,以黑白同木色为主的衣帽间内暗香浮动,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渐次亮起,柜中摆放的名贵珠宝衣物,和一只只珍惜皮的限量手包,也都被瀑布似的光映得美轮美奂。

这都是桑梏为她准备的。

宋荔晚物欲不强,哪怕当初跟在靳长殊身边五年,却也没有养成什么奢侈的爱好,唯一算得上兴趣的,也只是定制各色的旗袍——

单独靠墙的一长溜衣柜中,一条条旗袍整齐地摆在那里,被熨烫得一个褶子都没,这些娇气的布料,都需要专人精心养护,才能有这样光线曼妙的色泽。

宋荔晚凝霜雪似的指尖,自那华丽的布帛之上掠过,最终停在一条春日青颜色的旗袍上面。

这样娇嫩的颜色,肤色稍稍黯淡一点,就要被衬得灰头土脸,唯独落在宋荔晚身上,却只将肤如凝脂四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沿着衣角,银线细密地暗绣了一枝梨花,白梨开得艳而无声,花心落了一只蜜蜂,惟妙惟肖,平添了几分俏丽。

因为桑梏一句话,这些时日,宋荔晚都没穿旗袍,这条裙子是昨日刚送来的,东城用惯了的老裁缝特意赶工替她做出来,说是赶着暮春穿了最好。

宋荔晚心痒。

最近她都没遇到靳长殊,今日就更不会遇到……

就算穿了,也没关系吧?

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取了出来,对镜比在身前,只一眼就喜欢上了。新裙对女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宋荔晚有些做贼心虚,倒像是小孩子,偷吃糖果似的开心。

为了如此烂漫的春光,她又在手上配了一串碧玺链子,碧玺颜色鲜嫩,五光十色地拢了三圈,浑圆饱满的珠子,从深至浅排列。

耳边是两颗翡翠的坠子,小小两颗,米粒似的,缀在那里,稍稍一动,便盈盈地颤着,倒像美人眼波,风情万种。

等见到人,看到她时第一眼都要眼前一亮:“你今日穿得,倒像是个旧时代的留洋大小姐,漂亮得格外雅致脱俗。”

宋荔晚一笑,露出腮边一只小小梨涡:“倒是我往日,浓妆艳抹,显得俗气了。”

“我可没这样说。”贺砺哈哈大笑,“小友是淡妆浓抹总相宜,我怎么看怎么欢喜。若是年轻个二十岁,一定要追你做我的电影缪斯。”

若有对电影圈熟悉的人在,一定要跌破眼镜,号称正在德雷克海峡为下一部电影寻找灵感的贺砺贺大导演,现在却在京中的一处四合院中,坐在皂角树下,同宋荔晚对品香茗。

贺砺是典型的第三代ABC,父母都是有名有望的上层人士,养出一个他,从小就对艺术感兴趣,一路顺顺利利地在电影圈打拼出一片天地,美国电影圈对待外来人口总是有几分忌惮和鄙薄,可他作为华裔,却偏偏打破了那无形的天花板,如今手握奥斯卡终生成就奖,已经是实至名归的一代大师。

此刻他穿着一身大褂,手里还握着一枚蒲扇,小几上放着几牙西瓜,鲜活生动,一看就清甜至极。

他没什么架子,满头的银发梳得整齐,总是笑口常开,尤其是见到宋荔晚时,总是笑得格外开心:“要我说,这部电影,不如你来出演女主角。我这角色,和你简直天造地设。”

宋荔晚只是笑:“不是说,这是为了孔如琢量身定做的剧本?”

贺砺咳了一声:“哎呀,哎呀,你也是我的缪斯,她也是我的缪斯。不过她最近,可顾不上拍电影了。有个小家伙追她追得紧,她跑去狄乐丝避难了。那边最近火山正要喷发,她也不知道害怕。”

孔如琢是三金影后,出道第一部 电影就演的贺砺的女主,同贺砺一样,顺风顺水,天生就适合电影这一行。

宋荔晚原本打算,若是请来孔如琢,又有贺砺坐镇,就算拍出绝世烂片,也有噱头能大赚一笔,没想到孔如琢却没有档期。

“请不到孔影后,您还有合适的女主人选吗?”

贺砺叹口气:“我也正发愁这个,现在圈子里不像话,除了小孔,居然没有一个年龄演技长相都合适的,所以小宋,我看不如……”

“贺导。”宋荔晚无奈道,“我当初也考虑过报考电影学院。”

贺砺立刻来了兴致:“那怎么没报呢?我记得你是在美国哪所大学来着……能考上那所学校,分数绝对够了,我当时还在电影学院当客座教授,你若来了,咱们又能早认识几年。”

“因为我演技实在太烂,连话剧都演不好。”宋荔晚亲自替贺砺送上一牙西瓜,“所以,您就别打我的主意了。要我说,若现在娱乐圈没有现成的人选,倒不如去京中的电影学院看看,总是要有好苗子的。”

贺砺听她不肯演,就有点怏怏不乐,倒是个老小孩,一门心思只想要最好的:“唉,随你们折腾吧。小孔当初就是我从路上随便捡来的,说不定,又能挖出个影后来呢?”

“孔如琢那样的天才女演员,百年也难出一个,贺导,您实在是难为我了。”宋荔晚抽了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指尖沾上的一点鲜红的西瓜汁水,“但这部片子,您说了算,只有您看得上眼的演员,才能进到组里,这就是我给您最基本的保证。”

之前贺砺就有回国的计划,只是一直有所顾虑——他年轻时刚刚成名,也曾起过回国的念头,只是那时接洽的公司,一直想要安插人手,捧自家旗下的艺人,气得贺砺这几十年,都没再回来。

贺砺闻言,爽朗一笑:“是,小友这一点很合我的心意,和我一样一诺千金。”

宋荔晚只微笑道:“是您赏脸,给我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