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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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之后, 宋荔晚才知道,自己竟然还在程潘的基地之中——

现在要叫安德烈了。

宋荔晚对此, 反倒觉得很正常:“这名字, 比程潘适合他多了。”

靳长殊正在喂她喝粥,修长的冰白指尖握在钧瓷的瓷器上,慢条斯理地吹凉了温度, 这才喂到她嘴边:“你当时醒了之后又睡着了,随行的医生检查不出问题,只好推荐就地休整, 免得长途跋涉, 反倒会影响你的安全。”

恰好,这里的一应设施都是齐全的, 甚至连维持植物人生活所必须的器械都有, 靳长殊索性将她留下,从世界各地调配了医生前来诊治。

可惜,安德烈的老师是一名道德低劣的罪犯, 却也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怪才, 他所研究的这一整套实验, 包含了对大脑的物理层面,以及精神层面的一系列影响,并不是一朝一夕, 就能够破解的。

还好宋荔晚自己醒了。

靳长殊视线又黯下去, 浓长的眼睫掩住眸底晦暗情绪,指尖也在手中端着的瓷碗上缓缓收紧。

手背上, 忽然感受到了暖意, 他抬起眼睛, 看到宋荔晚正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没有发生的事, 就不要去想象了,重要的是我已经醒了,不是吗?”

她在安抚他。

只是一句话罢了,可已经其妙地抚平了他心底所有咆哮着的,对敢于觊觎她的人,无边无际的恶意。

“医生说,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尝试吃一些清淡的固态食物了。”靳长殊督促着她,喝下了汤匙中最后半口白粥,“最近只吃这个,是不是已经吃腻了?”

“还好。”

宋荔晚对于口腹之欲并不太在意,只是有些苦恼,靳长殊分明是奔着将她养胖的目的来喂她吃食,若不是医生叮嘱,她刚刚苏醒,不能太过刺激肠胃,她每天要吃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儿东西。

靳长殊却不满意她的回答:“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人送来。”

宋荔晚生怕他送来什么龙肝凤髓,正好想到一件事情,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潘珍,有查到她的下落吗?”

察觉到她的意图,靳长殊有些无奈,却还是将碗放到一旁,拿了手帕,温柔地替她将唇边沾上的一点残余拭去,这才淡淡道:“她没有回国,留在了城中,做了一名老师。”

宋荔晚有些惊讶:“我能去见她一面吗?”

“当然可以。”靳长殊微微一笑,“说起来还要感谢她,我的人虽然查到了安德烈所在的大致方向,却始终没有定位到具体的地点,那时我们已经计划做细密的逐点排查,虽然费时,却也能保证一网打尽。临行前,我接到了一通来自于城中的电话,虽然只响了一下,但也足够我们,定位到了这里。”

“一定是珍珍!”宋荔晚有些担忧,“我那时让她一周后就快点回国,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替我把电话打了出来。”

“她是我的恩人。”靳长殊握住宋荔晚的手,在她的指节上,烙下细密的亲吻,“若不是她,我不知还要多费多少心力才能找到你。”

他的视线炽热,凝视她,如能一路灼入她的肺腑。

没人能在这样的目光之中无动于衷,至少宋荔晚做不到,她想要回应他,按照他所期待的方式。

可喉中似是堵了什么东西,她张开嘴,欲言又止,到底只是垂下眼睛,轻声说:“就算是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要亲口去对她说一声谢谢。”

靳长殊似乎猜到了她的退缩,却并不生气,只是收回手来,语调平淡地说:“等安排妥当之后,我陪你一起去。”

他说完,站起身来,亲自端着碗碟走了出去。

宋荔晚看着他的背影,难得的,心里泛起了一些愧疚的涟漪。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是真的爱着自己,也明明看清了,自己的心也向往着他。

之前无论如何亲密的举动,两人都已经做过了,可偏偏她现在,却无法开口去回应他的爱意。

宋荔晚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安德烈给她下了什么心理暗示,要她不准回应靳长殊。

可其实自己也心知肚明,不是任何人的原因。

只是她困住了自己。

骨子里,她还是那个胆小而怯懦的孤女,畏惧于一切的改变,因为改变,对于那时的她来说,永远不会更好,只会更坏。这一生少有的几次主动抉择,每一次,都和靳长殊有关。

或好或坏,却是全部的他。

如果真的……真的和他正式在一起了,那他们该如何相处?

宋荔晚没有经验,她从十七岁之后,就跟在靳长殊身边,两个人都不算什么大众意义上的正常人,相处方式也很古怪,要么是情至浓时在床上恨不得吃了彼此,要么是一言不合就各奔东西,大段大段时间不见面。

要不要找几本言情小说说看看?

宋荔晚倒在床上,有些苦恼地想。

总不能为了知道怎么正常地谈恋爱,找个别的男人试一试吧?那靳长殊不得发疯啊?

一想到靳长殊发疯,宋荔晚忍不住打个哆嗦,连忙把这大逆不道的危险想法,给清理出了脑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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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宋荔晚等待多久,靳长殊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

这里叫做桑班度,在当地的土语中的意思是,神落下的一根汗毛,隶属于大南,是大南同蒲来、中国的交界处。

因为地形细长,环境复杂,向来是三不管地带,也因此滋生出了极其繁茂的走势业,各地的军阀、军火商人、掮客、雇佣兵,将这片狭小的土地,孕育出了超过它本身应有的黑暗的繁华。

而这里,距离大南的首都湄南市只有两小时的车程。

作为在和平世界长大的宋荔晚,很难想象出这里的杂乱无章,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政丨府能够容忍,在首都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一片无法掌控的地区。

靳长殊对此,倒是轻描淡写:“东南亚多的是这样的地方,就说蒲来,若不是百年前阮家人狠狠立了一波威,将所有不服他们的势力斩草除根,如今不会比这里干净多少。”

车辆在市区外行驶时,还能勉强保持速度,一进到城中,狭窄的道路两侧,全都是各色的小摊,摆放着颜色艳丽而粗糙的手工制品,还有许多奇形怪状,宋荔晚连见都没有见过的果实花朵。

当地人皮肤黝黑,因为天气炎热,穿着稀少暴露,涂了油一样巧克力色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滑腻的光,他们大多赤足,或者穿着拖鞋,想要找到一个衣着完整的人,都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举动。

大概是因为车子太过显眼,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在看到车子的牌照之后,却又连忙畏惧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