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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说的那么可怕。”雅列说。
“唉,真是有那么可怕,”凯南说,“勒雷伊人崇尚灵性和原则,信仰是我们处世之道的核心。我们最高的价值观就是自我的神圣性——我们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呃——”凯南摇了摇脖子,“当然,是每个勒雷伊人。和大部分种族一样,我们很少关注其他种族的需求,特别是双方需求有所冲突的时候。
“不过无论如何,”凯南继续道,“选择都很重要。独立也很重要。你上次来见我和威尔逊的时候,我们让你选择是否继续。你还记得吧?”雅列点点头。“我不得不坦白,我那么做不但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因为正是我导致你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出生,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就是我的道德责任了。你接受这个机会,做出选择,我觉得我减轻了部分罪孽。不是全部。我的恶业还没消完,但毕竟消除了一部分。二等兵,我要为此谢谢你。”
“不客气。”雅列说。
“现在我要提醒你了,”凯南说,“萨根中尉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折磨了我,最后我屈服了,几乎将我们袭击人类的计划和盘托出,但有一点我撒了谎。我说我从没见过查尔斯·布廷。”
“你见过他?”雅列说。
“对,”凯南说,“见过一次,他来向我和其他勒雷伊科学家解释脑伴的构造,讨论怎么为勒雷伊人改造脑伴。很有吸引力的人类。非常热烈。有他独特的魅力,就算勒雷伊人也看得出。他有激情,我们勒雷伊人对激情很能共鸣。非常有激情。很有紧迫感。而且极其愤怒。”
凯南凑近雅列:“二等兵,我知道你以为事情和布廷的女儿有关,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有关,但布廷还有别的动机。女儿之死可能只是导致某个念头成形的意外事件,驱策他的是这个念头,让他成为叛徒。”
“是什么?”雅列问,“那个念头是什么?”
“不知道,”凯南坦白道,“复仇当然是最明显的理由,但我见过他,复仇无法解释一切。二等兵,你会有更好的角度去搞清楚这一点。你拥有他的意识。”
“我完全不知道啊。”雅列说。
“唔,也许你会想到的,”凯南说,“我必须提醒你,你要记住,无论他受什么驱使,他都已经向这个动机屈服了,完全而彻底地屈服了。劝他回头已经为时已晚。你的危险是如果遇见他,你会认同他和他的动机。你毕竟是为了理解他而设计出来的。捞到机会,布廷一定会利用这一点。”
“我该怎么做?”雅列问。
“记住你是谁,”凯南说,“记住你不是他,记住你永远有选择。”
“我会记住的。”雅列说。
“希望如此,”凯南说着站起身,“祝你好运,二等兵。你可以走了。出去的时候叫威尔逊进来。”凯南走到柜橱前,有意背对雅列。雅列走出房门。
“你可以回去了。”雅列对威尔逊说。
“好的,”威尔逊说,“希望他的话对你有用。”
“很有用,”雅列说,“这家伙很有意思。”
“这么说也不错,”威尔逊说,“知道吗?狄拉克,他把自己看成了你的长辈。”
“我看出来了,”雅列说,“挺好,虽说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父亲。”
威尔逊嘿嘿笑道:“生命充满惊喜,狄拉克。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大概是去见凯南的孙女。”雅列说。
雅列返回凤凰星空间站之前六小时,红隼号启动跃迁引擎,跃入一个有颗黯淡的橙色恒星的星系,从地球望去,这里属于在圆规座星系,但你的望远镜要足够强大才能看得到。红隼号的目标是检查殖民联盟货船汉迪号的残骸,通过紧急跃迁无人机送回凤凰星的黑匣子数据说汉迪号的引擎遭到故意破坏。红隼号没有送回黑匣子数据,红隼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机师休息室里,克劳德中尉从他的老巢上抬起头——所谓老巢,其实是张桌子,上面摆着俘获警惕心不强的人的诱饵(学名:一摞扑克)——看见雅列站在面前。
“哎呀,莫不是笑话大师他本人驾到?”克劳德笑着说。
“哈啰,中尉,”雅列说,“长久不见。”
“可不怪我,”克劳德说,“我一直都在这儿,你去哪儿了?”
“出去拯救人类呗,”雅列说,“你知道的,日常工作。”
“活儿很脏,但总得有人干,”克劳德说,“还好是你不是我。”克劳德伸腿蹬出一把椅子,抬手拿起扑克。“怎么不坐?一刻钟以后我要去办补给任务的起飞手续,正好有空教你怎么打输德州扑克。”
“我已经知道怎么打输了。”雅列说。
“瞅瞅,你那种风格的笑话又来了。”克劳德说。
“我来其实是为了你的补给任务,”雅列说,“希望你能让我跟你下去一趟。”
“乐意之至,”克劳德开始洗牌,“把你的离港许可发给我,咱们正好上船打两把。补给交通艇下去一路上基本都靠自动导航,之所以非要我坐上去,只是为了万一坠机,上头可以说还死了人。”
“我没有离港许可,”雅列说,“但我需要去一趟凤凰星。”
“为什么?”克劳德问。
“给死去的亲属扫墓,”雅列说,“而我很快就要出任务了。”
克劳德嘿嘿笑着开始切牌,他说:“等你回来,那位死去的亲属应该还在原处吧。”
“我担心的不是那位死去的亲属。”雅列说。他伸手指着扑克说,“可以吗?”克劳德把扑克递给他,雅列坐下开始洗牌。“看得出,中尉,你喜欢赌博。”他说。他洗完牌,把扑克放在克劳德面前。
“切牌。”雅列说。克劳德从三分之一处切开牌堆。雅列拿起较小的一叠摆在面前。“咱们同时各挑一张,我的点数高,你带我去凤凰星,我去见我想见的人,你起飞前我一定回来。”
“要是我的点数高,咱们就三局两胜。”克劳德说。
雅列笑着说:“那就太缺乏运动精神了。准备好了吗?”克劳德点点头,雅列说:“抽牌。”
克劳德亮出方片八,雅列是梅花六。“该死!”雅列说。他把面前的扑克推向克劳德。
“死去的亲属是谁?”克劳德拿起扑克。
“很复杂。”雅列说。
“说来听听。”克劳德说。
“制造我来容纳的那个意识的主人的克隆体。”雅列说。
“好吧,你说的复杂可真是一点不错,”克劳德说,“我半个字也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