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嫉妒

“啪!”

我一巴掌扇在梁宴脸上,这巴掌打的又急又狠,霎时间我的手和梁宴的脸就双双红肿起来。除了梁宴逼迫我的第一晚,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动过气。我垂下来的手还忍不住的在颤抖,我看着梁宴那张脸,一字一句地问他:

“为什么?”

苏公公已经被吓的呆愣在原地,抹着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开口喊我:“沈大人……”

“你先下去吧。”梁宴朝苏公公挥挥手,等苏公公退出殿外才看向我。他眼底常年带着的讥讽笑意又在此刻展露出来,看得我心寒。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孩子活下去,看着你期待一场又落空,没有比这更令我开心的事了。这世间所有人的生死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一个还没成型的胎儿罢了,杀了便杀了。你硬要我给你说个原因的话……”

“我嫉妒他。”梁宴笑起来,眼神既漠然又冷血:“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能得到你的喜欢和牵挂,将来有一天还会成为你的学生。我都没得到的东西他还没出世就得到了,想想我就嫉妒。”

“那是条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命!是你的亲生骨肉!”

我抬手又要扇他,被梁宴一把抓住手腕。他看着我被气到胸腔剧烈的起伏,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物件,嘴角的笑更甚,语气里满是恶毒。

“血缘关系?亲生骨血?那又有什么关系。沈子义,你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了你自己是谁,忘了你是如何帮我爬上这个位子的了?你忘了我母妃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了吗?”梁宴捏着我的腕骨用足了力,他对着我笑,就像蛰伏已久的狼王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獠牙:“上位者不需要那么多感情,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怎么样沈先生,我学的还不错吧。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我儿子也不行。”

我看向梁宴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心口生疼,骂道:“你这条疯狗!”

梁宴甩开我的手,嘲讽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沈子义,我们都活在仇恨里纠缠,注定是要发疯的。”

那天从宫里离开,我回府便病倒了。病是小病,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将养两天就能好的事,我硬是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没去上朝。

我不想看见梁宴,也无法面对萧嫣。梁宴杀了那个孩子,但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月月末,梁宴下了旨,让我必须回朝听政。我在朝会上一言不发,无论梁宴说什么都只拱手回道:“陛下英明。”

明晃晃的冷嘲热讽。

下了朝我被梁宴留下来,梁宴勾着唇笑的嘲弄:

“瞧瞧你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沈大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充满人情味了?怎么,当年那个杀伐果断满手鲜血的沈弃,这就要因为一个孩子,从血污里爬出来立地成佛了?”

“你这副仁慈的假面戴的不累吗?”

梁宴用力掐着我的后颈,咬上我的唇。鲜血从被咬破掉的伤口涌出,顺着我脖颈绷起的线条往下流。

梁宴嘴上沾着血,继续讥笑着在我唇边低语:“沈子义,我知道你的人皮面具下是什么样的烂骨血,我知道你那双看似干净的手上沾满了多少人血,我知道你的仇恨、你的抱负,和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假装你有多难过呢?我知道你那副伪善的面孔下掩藏着多硬的心肠,五年前你不是让我亲眼见识过了吗。”

“沈子义,人间炼狱,你我不是一直都身在其中吗,何必装的那么良善,多令人恶心。”

我在梁宴还没撤离我唇边的时候张口咬上去,用足了力,牙齿嵌在他的肉里,连带着我的怒火与发泄,连带着我们彼此混在一起的血,连带着那些泥泞不堪的过往,顺着我和他交缠的唇舌流下来,在书案的宣纸上留下血污的痕迹。

我们那实在不能叫做亲吻,更像是两头发着飙的野兽在互相撕咬,谁都寸土不让,谁都不肯服软认输,只有那些激烈的喘息和弥漫的血腥味才能发泄彼此的怒火,才能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一日复一日的苟活下去。

咬破梁宴嘴的第二天,我就一封信送进宫里,把一切都告诉了萧嫣。送去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都是我对梁宴的报复,可我心里清楚,萧嫣需要知道真相,梁宴需要付出代价,而我,也需要赎罪。

收到信的当天,萧嫣就不顾侍卫的阻拦,只身闯进乾清宫,甩了梁宴一个巴掌。那时我正坐在梁宴的斜下方,努力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局面处理着政务。

我看着萧嫣扇他巴掌的力度,直感叹将门虎女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不像我心狠。梁宴强迫我的第一次,我直接拿着一把短刀刺入了梁宴的心口,差半寸就能捅进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

萧嫣哭的嘶声力竭:“你凭什么杀掉我的孩子?!凭什么!”

梁宴挨了巴掌和质问,却不去看萧嫣,反而扭头来看我,我毫不在乎的与他对视,就差把“是的你没想错,这缺德事就是我干的怎么着吧”写在脸上。我清楚地看到梁宴顶了一下上颚,团着一口气气笑了。

他没怎么理会快哭晕过去的萧嫣,只是对身边人吩咐道:“送她下去,传骁骑将军进宫,就说皇后要见他。”

萧嫣被人搀扶着离开大殿前,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等我站起来走近她,她就对我露出一个笑,那笑容实在太勉强,泪痕还留在她的脸上,她边哭边笑道:“大人,你选错人了,我才不是什么皇后的最佳人选,我做不了这个皇后,从来都做不了。”

我呆坐在原地,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她被宫女扶着远去,就像是一朵曾经开的娇艳却败在了春天的花。

再一回头,就看见了梁宴那张在我面前放大正笑的戏蔑的脸。

梁宴指着自己嘴角还没愈合的伤口,看着我唇上的血痕,挑着眉笑道:“我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宰辅大人还留了一招后手,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你敢做,我不敢说?”我把手里的笔转了个向,用清冷的竹端怼着梁宴嘴上的破口,把他整个人往后戳,细小的血水瞬间从他没好全的伤口间渗出来。“亲生子嗣都能杀,人家打你一巴掌而已。”

梁宴抹了把唇上渗出来的血水,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般笑起来:“亲生子嗣?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皇后肚子里那个,是我亲生的。”

我猛地抬头去看梁宴,梁宴却低着头拨弄我的耳垂,慢悠悠地笑道:“我知道你除了择后再也没插手过后宫的事,不过你安插在宫里的探子不行啊,连我登基以来从未在后宫留宿的事都没打听出来告诉你吗?沈大人,要不要我帮你换一批,我的探子可是连你每日吃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册呈给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