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李海话音落, 江眠月皱眉赶紧打断他道,“我没有让其他人去找你。”

“啊?”这下发愣的成了李海,“那他们是为何都来找我……”

江眠月猜到了原因,心中却微暖, 却有些不大好意思道, “大家应当都是好心帮我说话。”

李海撇了撇嘴, “我看他们应当是喜欢你吧。”

平地起风,卷起在场诸位的衣角, 江眠月愣在当场, 一时间无法从这简单的一句话中反应过来。

她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根本不想反应过来。

一时间没人开口, 气氛陷入了异常的尴尬之中。

李海说话根本不遮掩, 便如他送那狐狸皮毛一般直接了当, 江眠月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司业大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祁云峥, 却见祭酒大人闻言,只目光幽凉的看着李海, 开口声音却温和平静,“国子监内, 休得提及这些男女之事。”

“是,祭酒大人说的是, 是同窗情谊, 同窗情谊。”李海立刻应声。

江眠月听着这几个字,微微蹙眉,心中觉得更加别扭了。

其他几人也觉得别扭极了, 司业大人更是浮想联翩, 想到江眠月与那裴晏卿, 不正要在皇上的寿宁节宴会上献礼《梁祝》吗?那可是人人皆知的“同窗情谊”。

祁云峥心中顿时涌过淡淡的烦躁,他道,“李监生,你将这狐皮拿走,日后外出骑射场,也休要将这些外来之物带进国子监。”

“是,祭酒大人。”李海点了点头,他说完,便准备抱起地上的皮毛离开,却听祁云峥忽然开口,“李海,还有一件事莫忘了。”

“祭酒大人,何事?”李海转头疑惑看着他。

“那日骑射场你与裴晏卿起了冲突,还有鞭刑未履。”祁云峥看向方监丞,“正巧,方监丞在此,你现在便跟他去吧。”

李海顿时惊呆了。

其他人也是一愣,经过一番长跑,再加上李海当着所有人的面朝江眠月真心道歉和皇上赏赐他那金鞭,所有人都以为此时便算是过去了,却没想到祁云峥居然还记得那鞭刑,且还要在这个时候履行。

江眠月刚想开口,祁云峥却仿佛早已猜到她的想法,眼眸一动,扫了她一眼。

江眠月察觉到他的目光,闭上了嘴。

上次她给裴晏卿求情时,祁云峥说的话她还牢记在心,如今若是再开口,岂不是明摆着之前的话都未听进耳朵里去,回头又要挨训。

“祭、祭酒大人……”李海话音还未起,便听到祁云峥道,“怎么,怕疼?”

祁云峥这一句可谓是扎中了李海的痛点,他立刻梗起脖子,“真汉子,绝不怕疼!”

“那便去吧。”祁云峥声音淡淡。

“……”江眠月眼睁睁看着李海被祁云峥一句话拿捏,由方监丞领着离开,手里还抓着那狐皮。

看着他壮实的背影,江眠月却莫名有些心疼他。

罪不至此啊!

“江眠月。”祁云峥道。

“学生在。”江眠月心说终于轮到自己了……这次他会说什么?

“你回去吧。”祁云峥看向司业大人,“司业大人,您来一躺,有些事情与您商量。”

司业大人一愣,祁云峥这次不把江眠月单独留下来亲近了?

等等,他在想什么!

这种出格的事情,他一介司业,怎么能习惯!

这日,传闻李海经了十鞭,第二日带着一身的血痕去正义堂上课,赢得了众多人的敬佩与崇敬,巧的是,当日也是陆迁重新去学堂上课的日子,两个经历了鞭刑之人,一个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月,一个第二日便起身上学,这鲜明的比对,几乎让陆迁在整个学堂的人面前抬不起头。

他在举业斋躺了这个月,同舍的刘钦章已经完全不搭理他,只把他当空气,只偶尔来两句冷嘲热讽。

另一位同住的监生本着别把他给生生饿死了的良善之心,日日给他带饭,陆迁总算是活了下来,可整个人精神萎靡,眼眶凹陷,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精气神。

对他打击最大的,当属于来自于江眠月的精神冲击。

他不懂,为何不过短短一个月,江眠月便成了国子监的风云人物。

不仅获得了祭酒大人、司业大人以及诸位博士的青睐,夺得考试的头筹,为皇上在寿宁节上献礼,还赢得了长跑,获得了皇上赏赐的御撰金笔,最关键的是,她几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曾试着跟斋长袁付伟说江眠月的事,却得到了对方的白眼。

“江斋长做事认真,哪里像你说的那般,你可别造谣了,小心又得鞭刑。”袁付伟的声音不小,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悉悉索索的讨论起陆迁此人的人品问题。

“他缺了那么多课,还能补上吗?月度考试三次不合格便要赶出国子监了。”

“本身看着就不大聪明,如今回来还在诋毁江眠月,江眠月也是运气差,跟此人从小认识,得吃多少苦啊。”

“听闻若是在国子监犯三次大错,便不是鞭刑那么简单了,可能要发配充军,他可要小心才行。”

陆迁面色一白,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如今国子监所有人都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祭酒大人自然也是如此,这样下去,他即便月度考试合格,日后到了朝廷官场,都是国子监的人,他根本就混不下去。

他当初还不如拿着那凭空冒出来的两百多两银子出去谋营生,娶个媳妇儿,比起如今这样,岂不是更加滋润快活。

陆迁有些后悔,想要将那银子拿回来。

反正他这段日子根本也没怎么上课,日日都在养伤,大不了交些额外的费用,最多也不过十两银子罢了。

可他如今根本不敢去找那严厉无情的祭酒大人,他随便找了个人一问,祭酒大人目前最得意的门生是谁,对方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道,“当然是江眠月啊。”

江眠月……

陆迁眯眼打着算盘。

这几日,江眠月的生活回到了正轨,她不再长跑,只每日稍稍短跑保持好身体,其他时间便用来看书或排演,日子平顺充实。

只是寿宁节就快到了,江眠月的心中总是有些忐忑,觉得总有事情要发生。

仔细想想,应当是公主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导致,她那儿没动静,说明她那边状况不佳,才需要低调蛰伏。

可是再低调,也不能临近寿宁节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演出的戏服,还有到时候的各项安排,都还没有眉目,这不像是能够正常去献礼的状态。

不过,江眠月在忐忑之余,也并不算过于忧心——反正天塌下来有祁云峥顶着,她只要好好准备排演便是。

一日,她排演后回勤耘斋,已经有些晚了,月光斜照着她的身影,在地上拉了个长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