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古代番外】

初冬时节, 外面落着纷纷扬扬的雪。

寒意渗透衣衫,凉风袭来,道上的宫人纷纷缩肩搓手, 口里哈出阵阵白烟。

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女懒懒地倚在窗前,面前摆着一碗冷了的银耳粥。

小丫鬟轻手轻脚上前,端起那盏盛着粥的青花小盅。

“公主,我帮您热一下吧。”

穗穗正在盯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发呆, 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用啦。”

她和气道:“太甜了,我不太想吃。”

怎料听了这话, 那名叫秋雯的小丫头竟扑簌簌落下泪来。

“公主小小年纪, 竟要离开国土来到这等蛮夷之地, 而且还受到如此冷遇……”

穗穗:“……”

啊?不就是粥甜了点吗。

小丫鬟哭得情真意切, 可惜穗穗实在get不到对方伤心的点。

她是夏国送往魏的和亲公主, 在夏待了十七八年, 在魏待了两三个月。

两边她都住过,凭心而论,魏国根本不算是蛮夷之地,反之还非常富庶繁华。

虞穗穗的母妃去得早, 老皇帝念旧情, 平日里吃穿用度也未曾苛待过她。

只是当魏大军压境,势如破竹地攻占了一个又一个小国后, 和亲的名额,仍是落在了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公主身上。

小公主见丫鬟眼泪止不住, 取下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喏,擦擦脸吧。”

丫鬟更伤心了:“公主分明这么好,那魏王却连面都不来见您一面, 连带着这些下人也偷懒耍滑……”

她越说越激动:“与其受这般折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穗穗:“……别,我还想活。”

实际上,她在魏国住得舒舒服服,甚至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或许是因为身体里住着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穗穗其实对目前的处境非常满意。

她在夏国过了十七八年,每天要请安要读书要学琴棋书画,一天下来累都快累死了,还有一群宫女嬷嬷盯着她的仪态规矩,搞得她想瘫在那里都很少有机会实现。

当然,最早知道要嫁到魏国时,她同样是拒绝的。

虞穗穗有时候会和别的公主聊聊天,讲讲八卦。

她脾气好,性子也温和,比她大的和比她小的都乐意找她玩,一来二去也就听了些平日里打探不到的秘密。

听说魏王姓谢,具体叫谢什么忘记了,只记得他青面獠牙,喜好生喰人血,是个狠戾无情的暴君。

这样的话听多了,穗穗脑中的魏王便自动与恐怖片oss挂上了钩。

在得知自己就是那个和亲的倒霉蛋后,她一直私下里叫魏王boss。

总归逃也逃不掉,干脆就躺下来接受。

魏王再残暴,他也是个皇帝,后宫的女人肯定不会少——就像一群人一起刷boss一样,有这些人在前面顶着,说不定她就能划划水,摸摸鱼什么的。

哪知在魏国住了一段时日,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也就是要面临着单挑boss怒刷装备的剧情。

好消息:魏王看起来对她没什么兴趣,两三个月过去,别说是魏王,就连魏王身边的太监都没见过。

宫中的人摸不透魏王的态度,依旧按后妃的标准给夏国公主月钱,虽不殷勤,却也不至于故意为难她。

于是,穗穗便更满意了。

有吃有喝有银两还有大房子住,老公还不回家。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而且没人和她一起刷boss,也并不是一个坏消息——毕竟身为一条没什么大志向的咸鱼,她真的没有点过宫斗这种天赋树。

她舒舒服服在摇椅里窝着看雪,两条腿伸在厚实的软垫上。

空旷的殿内暖香阵阵,惬意到快要睡过去。

穗穗很快便喜欢上了在魏国的生活,这里不需要请安,不需要处理婆媳关系,每天也没人来打扰她,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打牌看话本,还能一觉睡到下午。

唯一的缺点就是伙食差强人意,也不知是地域特色还是厨子水平的原因,端来的饭菜大多都是甜口,不能说不好吃,但非常不下饭。

现在下了雪,穗穗想吃点什么别的食物……像是麻辣火锅之类的。

简单又好吃,食材处理一下丢进锅里煮,就是一顿佳肴。

她让小侍女从御膳房取来了几大框食材,荤素都有——一般这种简单的要求,魏国人都不会为难她。

“只要娘娘您不到处乱走,不惊扰魏王陛下便行。”

这些太监宫女们如是道。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穗穗发现宫里的人都很怕魏王,这倒是和传言有几分相符。

这种惧意似乎已经渗进了骨子里,他们个个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这个新来的娘娘不懂规矩冲撞了对方,连累他们也一起掉脑袋。

穗穗了然,比了个ok的手势。

见不到魏王就见不到,世上没见过他的人多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抱着这种轻松愉快的咸鱼心态,她高高兴兴命人在院中生起火,准备搞一顿露天午餐,除了火锅,还在火里煨了几个烤红薯。

白茫茫的雪地被清扫出了一块干净整洁的地面,因为怕红油溅到衣服上,穗穗还特地穿了件黑色的锦缎棉衣。

一阵凉风吹过,香气混合着辣味飘得老远。

“停停停,什么味儿这么冲。”

雪虽停了,天色却仍是阴翳,宫道两旁的宫人原本正低着头扫雪,听到这句话,纷纷吓得跪了一地。

说话之人姓马,此人极能察言观色,是魏王身边的总管公公。

在大部分情况下,他的意思,那就是魏王的意思。

黑色龙辇浩浩荡荡,前后跟了百来个宫人,此时马公公一喊停,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没人说一句话,场面壮观又诡异。

从龙辇中伸出一只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

手的主人是一位青年男子,乌黑的长发束起,一身黑衣用金线细细压了暗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是这样一个平和的神态,却令一众宫人抖得更厉害了。

贴身服侍过魏王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鼻子敏感,最不喜辛辣等一系列刺激性味道,而当他面带微笑时,就说明——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马公公立刻明白过来,经一番调查,他狗腿地凑上前:

“陛下,是夏国的那位……”

在未确切揣摩到陛下的意思前,他没敢说是公主还是娘娘。

谢容景微微蹙眉,依稀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几月前,夏军大败,夏国于是将十七公主送入魏国,只求换得一个安稳。

在属下看来,战败国不得不献上公主求和这种事情,很是能扬魏的国威。

他们按捺不住兴奋地汇报给魏王,后者淡淡地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