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诡辩二十四法》(第2/2页)

胡濙在这些笔杆子的笔下,完全成为了一个具臣、谀臣、奸臣、谗臣、贼臣和亡国之臣。

朱祁钰拍着桌上厚厚一摞奏疏,带着怒气说道:“这架势,朕这次不罢免胡濙,他们立刻就会上书,骂朕是亡国之君了!”

“那就骂,朕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让他们骂,敞开了骂,有胆子就趁着朕不在京师造反啊!怂什么怂?襄王不是至德亲王吗?”

兴安一听这个,赶忙说道:“陛下啊,不至于啊,襄王殿下素来有恭顺之心。”

襄王殿下在京师监国,可谓是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在防备有人给他黄袍加身的同时,把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为陛下南巡之事做好了一切支持工作。

大明皇帝能够南巡如此顺利,襄王殿下再拿一块奇功牌,绝不过分。

“也对,皇叔有恭顺之心,这话不能乱说,不能乱说。”朱祁钰这是出尔反尔,收回了刚才的话,反正只有兴安听到,兴安不乱说,便没人知道。

“胡尚书这次居然没有上书陈情?”朱祁钰翻看了所有的奏疏,唯独没看到胡濙自己的陈情书。

按理来说,有人弹劾,胡濙应该上一份奏疏陈情申辩,胡濙那性格、辈分、威望都放在那里,没道理骂不还口。

朱祁钰登基十年,就一直在看到胡濙在骂别人,贺章都被胡濙骂的还不了嘴,狼狈出京巡视四川去了。

这是首次,胡濙没骂回去。

骂不过吗?

笑话,胡濙是老了,但是没老年痴呆,骂个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朱祁钰手里握着一本奏疏,面色古怪的说道:“看来,胡尚书和科道言官有默契,科道言官不反对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胡尚书默认弹劾下野归田,不在朝中给他们添堵。”

大概就是潜规则,胡濙用自己的官位,换陛下这条政令稳定推动。

“天天说胡尚书无德,到底谁无德!”朱祁钰用力的一甩手中的奏疏,带着几分怒气的说道。

“陛下息怒。”兴安打了个哆嗦,赶忙俯首说道:“胡尚书年事已高,今年已经八十有三了,这礼部事也很久没打理,多数都是刘吉处置。”

“胡尚书也是为了让陛下的仁政顺利的推行下去。”

“哼!”朱祁钰用力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一派胡言!”

“平日里一个个拿着仁恕之道来劝朕,这永不加赋,是不是仁政?!”

“既然是仁政,这帮虫豸,为何还要要用胡尚书的官位去换?”

“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就该把这帮人都送到辽东厂下几天窑,挖几天煤,出出汗,就想通了。”

朱祁钰很少生这么大的气,尤其是这几年,他的性子越来越平和,但是这次,朱祁钰真的动怒了。

“从来如此便对吗?”朱祁钰两手一摊,而后负手而行,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他走的很快说道:“取笔墨纸砚来。”

“胡尚书忍了他们,朕忍不得!胡尚书不肯骂,朕来骂!”

兴安很快取来了笔墨纸砚,朱祁钰着墨之后,开始写敕书,他先打好了腹稿,而后郑重写下了几个大字《诡辩二十四法》。

十年以来,朱祁钰为大明的文臣们总结了他们二十四种诡辩技巧,或者说是二十四个谬误,他们就是利用这二十四种谬误去诡辩,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朱祁钰写下了第一法:“错归因,是非不辩者蠢,是非不论者奸;本末倒置指鹿为马,混淆因果颠倒黑白。”

“诉诸情,不辨事实者蠢,不论事实者奸;三纲五常四德五伦,纲常事大名教万古。”

……

朱祁钰洋洋洒洒的写了近千字,将诡辩二十四法,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错归因、诉诸情、枉事实、全否定、恣歪曲、恶夸大;

谤人身、皆如是、井观天、强片面、渐诱导、误举证;

歧语义、强附会、困从众、邪权威、管窥豹、马后炮;

重人事、论二元、循例证、昧崇古、偏概全、完中立。

这诡辩二十四法,是朱祁钰这十年对朝臣们上奏疏弹劾时候的总结。

将现象归纳到错误的原因之上;用情感去绑架混淆公私;枉顾事实眼盲心瞎说胡话;一些瑕疵进而全面否定;

恣意歪曲他人含义;恶意夸大后果来佐证自己观点;说不过就人身攻击泼妇骂街;大家都这样我怎么不行;

坐井观天只相信自己;以偏概全强调片面,用特例来为自己错误开脱;错误的基点出发一点点诱导他人;以错误的例子来佐证错误的观点……

朱祁钰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千字,骂的痛痛快快,才算是稍微纾解了心中郁气,又检查了一遍说道:“把这《诡辩二十四法》送回京师,让翰林院、国子监的学子们,整日诵读,朕回去了,要抽查,谁不会背,就罚抄二十遍。”

“科道言官每个人把《诡辩二十四法》每日抄写一遍送到礼部去,都是进士,不是最擅长台阁体吗?就用台阁体,给朕写的周周正正,礼部专门安排两个司务监察,一个错别字,就罚抄十遍,朕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停下。”

“若是日后,朕再看到用这诡辩二十四法来糊弄朕,朕就把他们送到石景厂去干两年活儿,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