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下聘和鹅绒被
王家没叫吴老爷子失望。
喜乐响亮又热闹的传了过来, 何氏踮着脚瞧着那长长的聘礼队伍,脚都酸了才瞧见尾巴。
各种惊叹恭贺声不绝于耳, 吴老爷子面上滚烫火热, 心里也烧得厉害。
他是欢喜的,只是想着备下的嫁妆恐怕薄了。
不过也不怕,今年有余银, 他可以再给女儿添上,欢欢喜喜的把女儿嫁出去, 冲掉那些晦气恶心的事。
何氏和王氏瞧着眼热, 陈舍微还在前厅吃茶, 两人到厨房端点心,看着一路堆到后院的聘礼,啧啧感慨吴燕子真是好命。
陈舍微瞧着吴家今日好些邻人来帮忙, 就轻声对吴缸吩咐道:“那个镶了一圈玳瑁的匣子叫你娘收好。”
吴缸连忙去后院,正见着侄女芽儿已经开了匣子, 一脸迷醉的捏着根赤金簪翻来覆去的看。
见吴缸来了, 芽儿吓了一跳, 匣子也翻在地上,散出一地金银。
何氏正在厨房里忙活, 听见响动瞄了一眼, 赶紧扔下笊篱就跑出来。
“叫你手贱!你爹不是允了你,给你买根簪子吗?动你姑的聘礼作甚!?”
她既开口骂了,吴缸也不好说什么, 收好匣子叫老娘锁进柜里去了。
吴老娘自晓得那一匣子是金银首饰,就像喝了一缸水, 往房里跑的次数比去茅房还勤快。
房门一把锁, 柜门两重锁, 她开得也不嫌烦,临睡前还点了油灯去看。
吴老爷子今日心情好,没笑话这傻呵呵的老婆子,听她忧心忡忡的说:“芽儿这丫头很该教训了,毛手毛脚的弄翻了,叫黄家婆子也瞧见了,她那嘴可漏风。”
“既知道她长舌,你请她来做什么?”
“谁叫她果饵做的好呢?我叫她送些来,没成想那么巧就叫她看见了。”
吴老爷子不以为意的道:“看见了就看见了,咱家今年余银多,没长眼睛的都听见铜子银锭声了。”
吴老娘一想也是,宽了心睡下了。
可聘礼摔了满地金银,这消息不消一个晚上,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吴燕子这回定亲就没回来,吴老爷子不让,省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吴缸进城就把玳瑁首饰匣子给吴燕子捎来了,道:“你自己收着吧,娘屋里揣着这个,她都出不了门,偶尔串个门子,心里记挂,转腚就回来了。”
吴燕子看吴缸拿得轻松,伸手一接,差点没掉地上。
“这么重?!”
吴缸微微笑着,道:“心意自然重。”
婚期定在明年秋末,吴燕子一边打理着陷入休眠的花枝,一边小声问吴缸。
“三哥,那你呢?”
吴缸手一直揣在怀里,临走时才摸出一个四方的小小红包来。
吴燕子拆开来一看,就见是一对丁香。
黄豆大小,却是五片花瓣聚俱全,甚至连蕊心都点点分明,绝对不是便宜货色。
吴燕子攥着红包想了想,先去了正屋。
今岁又换了更好的暖炭,一丝烟气都无,甚至还有一阵花香,吴燕子不确定这花香是从炭块上的气味,还是谈栩然因为温暖而熏腾出来的体香。
反正么,整个房间暖融似春日。
外间榻上铺着一条纯白的长绒毯,谈栩然正倚在榻上假寐。
她是爱洁的人,昨夜依旧是挑灯照料虫儿,太倦了所以和衣而眠,眼下刚沐了浴,只裹了一件十分宽大的素净棉袍,散落的发丝还泛着潮气,不过屋里这样的暖和,也不担心她着凉。
吴燕子瞧见她洁白光滑的小腿和足露在外头,正想蹑手蹑脚的捡了落在脚踏上的赤红薄毯替她盖上,忽闻谈栩然开口。
“你三哥回去了?”
“嗯,”吴燕子一惊,薄毯没捡起来,“我吵醒您了?”
“你行走猫儿一般轻巧,是我原本就没睡。”谈栩然睁开眸子,身子在棉袍里动了动,全无拘束,令她十分惬意。
陈舍微描出来的衣裳样子,叫做浴袍的,用了最柔软吸水的料子,沐浴后直接穿上,反正是在家中待着,何必一层层的裹着?
“什么事?”谈栩然慵懒的动了动,声色微微发哑,听得吴燕子都有点脸红心跳。
她面有犹豫之色,明显是有事要说的。
吴燕子咬了下唇,望着谈栩然通透的眸子轻声道:“我三哥想把这个送给阿巧姐姐。”
谈栩然并不意外的样子,单手用指甲挑开了纸封,看了看丁香的样式,轻笑道:“不错,阿巧应该会喜欢。”
吴燕子见她并不介意,欢欢喜喜的要去送给阿巧。
陈舍微从外头进来,正听见她末了一句,走进房里中时,就见他刚给盖上的小毯丝滑的落在脚踏上,露出一双玉雕般微曲的美腿,脚趾上的红染像刚刚踏过春色一般妍丽。
陈舍微用暖瓶里的水烫了烫手,拾起那条毯子替谈栩然盖了回去,手却掩在毯下,一路沿着脚踝向上抚弄。
谈栩然被他弄得受不住痒,在他心窝处轻轻一踹,反被他擒了足尖揉捏。
“老三是个直人,他给阿巧送东西,也许没想那么多。”陈舍微怕谈栩然心里不舒服,就道。
阿巧毕竟是谈栩然近旁伺候的,去了吴家做媳妇,岂不是同谈栩然离心,倒同吴家一条心了?
“吴缸是个妥帖人,若是他们有缘分,我也不想阻了。”谈栩然被暖炭蒸得面孔红粉醺然,望着陈舍微的眼神也似薄醉。
她腰肢一软,连带着陈舍微也跌在榻上。
“饿不饿,我让阿小给你买燕丝面去了。”
手不安分的探进松松的浴袍里,唇却在说这样熨帖踏实的话语。
谈栩然轻轻一扯他的衣领子,唇就送了过来,她亲了一亲,道:“我吃这个就顶饱了。”
“我皮糙肉厚的,且塞牙呢。”陈舍微笑着,就听孙阿小在门外说面买回来了。
陈舍微在她身后叠了几个软枕,道:“就在这吃吧。你穿的少,外间冷,燕丝面也清淡,不至于在屋里散了气味。”
他起身去屋外接了食盒子,先搁在一旁,先理了理茶几上的零碎玩意,一瞥眼就瞧见压在花樽底下的鲜红一角。
泉州送来的帖子看过之后就在花樽底下压了三日,陈舍微和谈栩然都不愿再沾碰一下,仿佛晦气。
虽是来恭喜陈舍微中举的,又说今年陈砚著的身子欠安,不便劳动,反要要请他们这一房人去泉州过年。
这帖子简直如一道晴天霹雳,去泉州吃个席面,忍几个时辰也就算了,去泉州过年岂不是把年都毁了?
陈舍微是大大的不愿,下定决心等到了年关,就说自己染了风寒了,绝对不去!
谈栩然也不想去,她思量着,前世阿巧被陈砚著收了房,就是用这个身子不好要冲喜的由头,她难道还上杆子把阿巧送到泉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