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科研嘛
程丹若的牧场在顺天府北部, 离京城大约一日的路程,早晨出发, 将近傍晚才到。
牧场不大也不小, 位于一片河谷处,养了五十头牛,都是按照程丹若的要求, 专门从蒙古买来的黄牛。
除了少数几头种牛, 大多是母牛,岁数不一。
程丹若到了地方, 没急着找牛, 反倒是招来管事, 询问周边牧民的情况。
因临近京城, 这里的牧民日子过得不错, 养的牛羊也优先提供给京城。如今羊毛纺织业欣欣向荣,更是有不少人过来收羊毛。
牧民的日子不算富裕,却也不需要扶贫。
程丹若放心了, 专心搞医学事业。
次日, 她早早打发走了谢玄英,戴上口罩手套, 在牧民的陪伴下,一头头检查母牛的乳房。
牛痘多生发在这个部位,所以在广为人知的故事中, 琴纳是在挤奶工身上发现了端倪。
但故事只是故事,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程丹若思索了很久,是否要在本土研制牛痘疫苗。相比于牛痘, 其实人痘做起来更为简单。
首先,在宋元时期, 人们对天花就有了较为普遍的认知,到了明朝,大夫们已经能够分别各种痘的类型,甚至在某些地区,已经出现了鼻痘法,大夫们已经在尝试筛选痘种,有了种痘雏形。
而人痘技术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在清朝才成熟,假如此时提出来,已经足足领先一百年。
还有,牛痘疫苗不是说做出来就能推广的。
最早西方研制出牛痘疫苗,却在传入国内时失败了,理由十分荒诞。
——疫苗过期了。
早期的人们是怎么接种牛痘的呢?
是从一个患者身上取痘,然后直接给下一个种上,靠人传人的方式传递,或是直接在种痘现场牵头牛过来,现场取,现场种。
效率低不说,也不是出痘了就能随时接种。
取痘的时间不对,接种的人可能无效,痘种不干净,可能直接导致病人得病感染而死亡。
所以,牛痘比人痘安全,却也有大量风险。
只不过,穿越这么多年,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她一直没碰见天花,相反机缘巧合,和鞑靼的关系还不错——牛痘在欧洲、俄罗斯和中亚分布得比较多,获取痘种的概率更高。
既然如此,当然还是牛痘更好。
毕竟她也没打天花疫苗……
言归正传,要研制出牛痘疫苗,首先得有一头得病的牛。
程丹若提前嘱咐过林桂,让他多留意身上长疹的牛,自己要试药。有猪康复这头猪在先,下人们不以为奇,好好答应了。
但这么多牛中,病牛一共有五头,只有一头是长了丘疹的。
可这不是牛痘!
是挤奶人结节,也叫假牛痘。
……怎么说呢,意料之中的坎坷。
但来都来了,筛一遍没有就走,实在太可惜。
程丹若很快想出了办法,最简单的莫过于派人到周边的牧民家庭寻访。
“疹子不要这种光滑的、棕红色的、圆形的肿结。”她叫来仆人,仔细描述,“要有水疱的,凹进去的脓包。”
牧场是林桂买的,负责的管事也出自靖海侯府,是柳氏陪嫁丫鬟的儿子。
他们天然向着三房和四房,而比起谢四,谢玄英怎么看都更有前途,今后荣辱系于她身,他们干活肯定上心。
一内一外两个管事都应了,说马上找人四处寻访。
但就这样碰运气,概率还是太低,她补充道:“再收些仓鼠来,几文钱一只,总有人肯吧?”
“肯的肯的,这东西到处都是。”管事没有问她要来做什么,反问,“夫人要多少?”
“先收个三五十只看看。”啮齿动物是牛痘的携带者,也属于碰运气,当然,程丹若没忘记问,“这边近两年没有鼠疫吧?”
托她本人的福,众人已经知道什么叫鼠疫了。
管事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好。”
此地靠近蒙古,与长城所隔甚近,自然有不少仓鼠。附近的人听说仓鼠换钱,哪肯放过机会,不出半日,就捉了好几只过来。
程丹若挑选出十头五岁左右的小母牛,将它们和仓鼠关在一起。
然后,回去上香。
弗莱明拜过了,这次拜琴纳。
虽然他们都没有出生,但不妨碍她的虔诚。
牛痘病毒大约有三到五天的潜伏期,故而此后数日,程丹若都过着极其平淡的乡下生活。
起床、吃早饭、骑马遛狗(她把大米小米带出来了)、吃午饭、午睡、写教案看书、吃晚饭、睡觉。
才过三天,就觉得闷极了。
牛痘还一点反应也无,几头牛都格外健康,每天努力吃草。
她深觉无聊,又不甘心这么回去,思前想后,把主意打到别的地方。
动物的垂体后叶可提取催产素,这不仅可以用于引产、催产,最重要的是,可以预防治疗产后大出血。
血崩一直都是产妇的重大死因之一。
但牛毕竟是宝贵的财产,杀牛取脑有点舍不得,毕竟牛痘还没做出来呢。
其他动物也可以,比如猪、羊、牛、兔子。
程丹若选了兔子,不是因为兔兔好吃,而是兔子繁殖快,消耗不心疼,且对医学生来说比较熟。
猪头和羊头她真的只会吃,还锯不动。
随即抽取一只幸运家兔,剁头,肉给厨娘做麻辣兔丁,头被她摆上解剖台,扒掉肌肤和肌肉,露出脑部骨骼。
这时,她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兔子的垂体后叶在哪里?
解剖课教过剖兔子,可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程丹若不得不停下动作,先回顾一下解剖课的内容,笨拙地拆卸起了兔头。
失败了。
没有专门打造的骨钳,在剥离头骨碎片时,不小心一片插进大脑,导致硬脑膜受损。
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剥离小脑。
脑垂体就更费劲了,它夹在骨头中间,必须小心剪掉周围的骨片,才能将脑垂体剥出。
毫无悬念的,一刀剪岔,直接扯了下来。
程丹若:“……”吃兔头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兔脑袋这么难拆!
“小雀,再让厨房宰一只兔子。”她吩咐,“脑袋要完整。”
小雀:“欸!”
她马上提了新鲜的兔脑袋过来,还问,“夫人,你是要把脑袋缝回去吗?”
“当然不是。”程丹若活动酸痛的手指,“我要把兔脑剥出来。”
小雀:兔脑这么小,不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