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李世民人在马上, 背光而坐,眼眸微微眯着,神情微妙。
空间里几个笋人还在为面前的郑法兰打call:“这哥们儿真够6的啊, 趁着出差的机会改换了门庭,路费都是前任主公出的……”
“谁说不是呢,单说这份决断, 就很难得了。”
“‘双目炯炯,极贵之像’——你们听这小嘴儿简直就跟抹了蜜似的,这谁不喜欢啊!”
再看李世民神情相当之微妙, 不由得问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世民“呵呵”一声,徐徐吐出来六个字:“王八蛋封德彝!”
空间里笋人们霎时间为之默然。
几瞬之后,不约而同的把头往外探了探。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这可是封德彝——传说中的养龙达人啊!
寻常的海王养鱼,这家伙池塘里养的是龙!
吕布被嘲讽为三姓家奴, 真到了封德彝面前, 纯纯就是班门弄斧了。
这家伙初从杨素,把杨素哄得心花怒放, 下嫁堂妹的同时,将其倚重为心腹。
等杨素挂了之后,他一秒转投虞世基, 帮这位第二任老板把隋炀帝拍得舒舒服服。
什么,你以为这就完了?
等到后来江都之变的时候,这家伙果断改投了宇文化及, 站出来替他历数隋炀帝的罪过, 继而因此功勋被封为内史令,小日子照旧过得风生水起。
什么, 你以为这就完了?
炀帝死后,这家伙觉得宇文化及不能长久, 所以就设法与其分开,别处观望,听闻宇文化及兵败被杀之后,马上转投了李渊。
李渊觉得这家伙是三姓家奴,不可轻信,很厌恶他——然而这点小小波折在养龙达人看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三两下就把李渊给拍软了,继而对其大加倚重!
什么,你以为这就完了?
李建成跟李世民兄弟相争,玄武门之变堪称是大唐前期长安之中最疯狂也是最血腥的一次政变——你以为这家伙站了李世民?
嘻嘻,人家是骑墙派,一边支持李世民,一边支持李建成,还让两边儿都觉得他是自己人呢!
玄武门之变后,不明真相的单纯少男李二凤将其引为心腹,直接擢升为宰相——尚书右仆射,几个月之后封德彝寿终正寝——这家伙居然混了个善终啊!
直到贞观十七年,纯情中年李二凤才晓得自己当年被骗的有多惨。
最抓马的是,就在贞观十四年,李世民做主把淮南长公主嫁给了封德彝的儿子,贞观十五年完婚,贞观十七年封德彝首尾两端的事情才被揭发出来……
啊这。
谁听了不说一声绝绝子!
李世民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郑法兰,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马德,为什么除了观音婢之外,老子碰见的熟人一个比一个抓马啊!
刘彻娴熟的宽慰他:“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你忍一下。”
李元达也道:“养龙达人对于时局的把握那是一等一的强啊,这时候他倒向你,你该高兴才是!”
朱元璋劝他:“收下吧,你不用他,别人就会用,岂不是资敌?而且老朱我觉得……”
嬴政沉着的接了下去:“李世民,做熟不做生,你也不想哪天他又一次跑来投奔你吧?”
李世民:“……”
栓Q!
真的有被兄弟们安慰到!
李世民背地里悄悄吸一口气,继而便在脸上挂上了营业的假笑,上演完主公与谋士相得的会晤之后,便下令大军开拔。
又问郑法兰:“此时魏王帐中是何情状?”
郑法兰遂将先前帐中之事尽数告知,此后又道:“依在下之见,此后魏王与陪都天子必有一战,短时间内料想无暇东顾,将军可趁此良机南下——江淮富庶,未经战乱,得此处作为腹地,一来可以补充粮草兵员,二来短时间内又不足以引起魏王警惕,可谓是一举两得!”
李世民对于魏王的选择毫不奇怪,甚至于这本身就是他着力推动的结果,倒是微微挑眉,反问一句:“郑先生先前不曾向魏王示警此事吗?”
他所说的,显然就是指魏王往顺州去之后,己方在德州可能生出的风波。
郑法兰对此了然于胸:“彼时我只是劝说魏王,相比于顺州,德州才是紧要之地。”
李世民奇道:“何以不曾深言?”
郑法兰为之莞尔:“圣人讲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勿自辱焉。不就是这样子吗?我的谋略应该告知能够理解它的,如将军一般的英主,又何必同那些蠢钝之辈多费口舌!”
李世民:“……”
嘴角想要微微上扬,意识到之后又强行克制住了。
该说不说,这家伙能把龙当鱼养,是有点东西啊!
……
郑法兰不仅仅生就了一张巧嘴,且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若说初次见到蜚声海内的德州长史李长生之后,他心下尚且隐隐存着几分观望之心的话,待到抵达德州,见了李长生的整套班底之后,这点儿心思也就瞬间化为乌有了。
卫玄成……
此人虽然脾气臭些,却也是个难得的良才,居然肯顺服于李长生,岂不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人脑子里好像就只有一根筋,且从前那根筋的名字就叫做“王爷赶紧宰掉李长生吧,这家伙不死,来日必成大患”,这样一个人,居然被李长生降服了,岂不更证明他的本领?!
余盈盈……
这可是前魏王妃嫡亲的侄女、魏王义女啊,这样一个生来就锦衣玉食,向有美名的大小姐,居然也被李长生笼络住了?!
还有萧明泽……
这可是公主之女,兰陵萧氏的女儿啊!
那是随随便便一个军汉就能让她倾心相许的吗?!
更不必说同样声震四方的李峤,乃至于最先跟随李长生的诸多将领了……
这个李长史,哦不,现在该叫李刺史了。
这个李刺史……
……
有点东西啊。
王侍郎跪在地上,接了那道擢升自己为吏部尚书的圣旨,心里这么想。
天子也好,太上皇也罢,如今看来,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嘛。
譬如现在,知道己方人心几乎尽丧,很痛快、也很迅捷的开始收拢人心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再度擢升,一跃成为吏部天官?
只是……太晚了!
没有人会为豺狼杀人吮血之后,被猎人围困住的时候流下的眼泪而心生怜悯,更不会为此而感激涕零。
如若不然,陪都夜变当晚,死难的那些人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