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等早就准备好了王爷最爱的舞姬◎

启程前往江州这日, 天气明朗,万物可爱。

公孙遥顶着灼灼烈日, 见到程恪居然带着人亲自到城门口来送她和李怀叙的时候, 心下是有些吃惊的。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这位舅父是不会为与百姓无关的事情多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的。

她跟着李怀叙下去马车,郑重其事地与他告辞。

昨夜三人难得坐在一起用了顿晚饭, 虽然也是没说几句话, 但还是叫公孙遥对他少了几分畏惧之情。

“此去江州,既然是顶着江州司马这个头衔, 那便无论如何也得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才能想着去逍遥快活,万不能主次颠倒, 贪图享乐。”

只是程恪到底还是那个程恪,临行前与他们的叮嘱, 还是只会关乎百姓与民生。

“你要切记, 你是皇家的子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才是万物之根本, 是国朝能够走的长远的根基。”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李怀叙,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 直接朝他们摆了摆手。

“其它的,舅父也没什么好叮嘱你们的,你们既已成家立业,自己也应当能独挡一面了。江州不远, 却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日, 你们这便去吧, 若是当真遇上急事,记得写信到扬州来就是。”

李怀叙点头,在程恪的注视下,也难得稳重地拱起了手:“舅父的叮嘱,我都记下了,那我与迢迢这便告辞了。”

“去吧。”

两人在上马车前,最后同他再行了一遍礼。沙尘滚滚的扬州城外,人来人往皆是过客,有人进城有人离去,却无一例外,皆会为此地的繁华驻足,惊叹与赞美。

“也不能光见识扬州的好,咱们去江州瞧瞧,万一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怀叙坐在马车里,任公孙遥搭在自己的肩上补眠,贴心地为她扶了扶脑袋,叫她能靠得更安稳些。

“委屈娘子,要先随我去江州安定下来,待有空了,咱们再回一趟钱塘。”

“嗯……”

公孙遥浅浅地应着。

虽然此番没能如他们所愿,先去完钱塘再去江州上任,但她相信李怀叙,他们迟早会回去钱塘,会一起去看望她的娘亲,一起去看看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江州的百姓要紧,她不急这一时半刻。

李怀叙见状,垂首又轻吻了吻她的额间:“娘子昨夜辛苦了,咱们刚离开扬州,要到下一个驿站还需要好几个时辰,你先好好补个觉,等到了我再喊你。”

“你也知道昨夜累死我了……”

公孙遥悄悄地嘀咕着,不觉将脑袋又往他肩膀深处埋了埋。

李怀叙兀自发笑:“这真不怪我,昨夜分明是娘子自己诱我的。”

那不是想着都快离开扬州了,在扬州买的一些东西,再不用就没趣味了嘛……公孙遥耳根子有些突如其来地冒烟。

要说民风开放这一方面,扬州比起长安,那是完全不遑多让的。

她和蝉月半个多月前不过一道去街上的成衣铺子里溜达了一圈,便发现了好大的惊喜。她还是头一回知道,那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可以正大光明摆在铺子里售卖的。

她起先还并不是很想买,只是和蝉月不约而同地注视到了那几块破布。但实在拗不过老板娘能说会道,一番伶牙俐齿,直接便将她的耳根子给磨软了。

她说,穿上她家的这些衣裳,保管她的丈夫,能被磨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公孙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鬼迷了心窍,拎着那几块烫手的布料,竟一边觉得羞耻一边又买了下来。

可惜后来将那东西带回家,她又实在没有勇气穿,将它们扔在箱底,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直至昨夜,他们马上要离开扬州,她收拾行囊时,突然又翻出来那几块破布……

之后的事情不提也罢,出发去江州的时辰本就定的早,公孙遥连自己昨晚有没有睡够一个时辰都不确定。

她原先是从来不信那老板娘说的什么,将男人磨的三天三夜下不来床的,可是昨晚的几个时辰,当真叫她觉得比三天三夜还要漫长。

她在心底里暗暗发誓,日后再也不要穿那等东西,料子不禁撕便罢了,穿上去衣不蔽体也就罢了,最后受折磨的还是她,爽快的只有一个李怀叙,实在不划算。

她混混沌沌地陷入了沉睡,睡眼惺忪地醒来时,他们正好快要到驿站。

后来,自扬州到江州的这一段路,她几乎每日都是这么困顿着过来的。

待到马车终于驶入江州地界,她才稍微睁开了点眼睛,望着窗外一路的明山秀水,与李怀叙感叹:

“都说扬州如今是江南第一城,我瞧江州也并不差呢。”

因为从前同属于江南道,如今一个为江南西道,一个为江南东道,江州与扬州,总是时常会被一起提及,用作比较。

其结果自然是追捧扬州的人更多,至于江州,虽繁华程度不容小觑,但也始终有一层不可逾越的笼罩在。

与扬州一样,江州亦背靠大江,下辖有浔阳、彭泽、都昌三县,水路陆路皆为发达;但与扬州不同的是,一路走来,江州的视野都要比前者开阔不少,山高水清,就连江面上吹来的风,都比扬州要肆意张狂,清爽透气。

公孙遥吹着舒服的夏风,看着城外一路上不亚于扬州的人来人往,听李怀叙道:

“那是自然,江州在江南西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上州。这里盛产瓷器、茶叶、银元,水路陆路皆为四通八达。娘子瞧外头这些农田,阡陌交通、井然有序,也足以佐证这边土地尚算富饶,百姓日子过得不会太差。”

“看来你还是做了不少功课呢?”公孙遥颇为惊喜地回头看他。

李怀叙挑眉,上扬的嘴角疯狂透露着得意:“哼,你夫君我是谁,既然要来上任,不做点准备,到时候怎么唬住那帮刺史和长史们?”

公孙遥被他挑起了些兴致:“那关于江州,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这里城南过去二十余里,便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庐山。”李怀叙揽着她肩膀,到了江州简直如鱼得水般自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将庐山描述得如此出神入化,待他日得空,我必是要与娘子一道去见识见识,瞧瞧是否真如诗中所说的那样。”

“好。”公孙遥也彻底被他勾起了兴趣,振作起精神,与他一并乘着马车进了城门口。

此番到江州,惠娘并不与他们一道。

她是正宗的钱塘人,生在钱塘,长在钱塘,二十多岁为了照顾公孙遥才跟着去了长安。

如今公孙遥已经嫁了人,日子瞧来也还不错,夫妻和睦,她便没什么好再担心的,遂决定一个人先回去钱塘,看望许久不曾再见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