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计分执事是个小个子男修, 精精瘦瘦的,头上戴着个帷帽似的防御法器,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快步上台往道修大旗后面一站,还又缩了缩脖子, 一看胆子就很小。
别说是下面的修士, 便是旁边的各家掌门, 都只能听到声, 几乎瞧不见人。
帷帽后的声音有些失真, 话倒是说的很清楚。
“第一, 合欢宗, 第二,玄机楼, 第三万象塔,第四, 一个神秘的宗门。”
“神秘的宗门?”
修士们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哪个宗门?”
计分执事嘴皮子人小, 嘴却快, 扒拉扒拉跟炮仗似的扔下一句。
“就是‘一个神秘的宗门’!”
仲谦与原本心中都笃定了蓬莱阁是第四, 没想莫名其妙多出个神秘宗门,登时眉毛就是一竖。
“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你在这里耍机灵、卖官司?”
他指着那执事:“快说, 到底是哪个宗门?”
执事估摸着这事估计是说不清楚了, 赶在仲谦与抬脚之前,自己先撅屁股蹿下了台。
“各位自己看吧!”
说罢,一甩手, 计分板就给抛上了天。
计分板离手, 立刻就展开了数倍, 像快巨大的幕布遮住了半边天。
上面从左至右,依次标记着各个宗门所得分数。
修士们一一读去。
“《合欢宗》、《玄机楼》、《万象塔》、《一个神秘的……宗门》?”
好吧,原来,第四宗门的名字,就叫《一个神秘的宗门》!
排在第五个的,才是蓬莱阁!
这个宗门名字可够古怪的,修士们纷纷向左右询问,可彼此间问了一圈,硬是没一个人听说过。
有人还说:“本届群英会关乎合宗,多了许多以前不曾出现的宗门,看来这《一个神秘的宗门》定是个隐世大宗,高手云集,深藏不露,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高台上众掌门中,裴飞尘、释空大师二人皆是错愕,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邱从云似猜出些什么,当下表情古怪,却也不好明说。
而仲谦与却是怒不可遏,直呼此中有鬼。
“不可能!”
他拂尘甩的老高,目光似鹰般从人群中寻方才的执事,以及这个莫名其妙的宗门的修士。
“莫说这宗门以前从未听说过,便真有其宗,为何前几场比试,都未有出彩之处?况且第三关擂台赛,直比到前五十都没见过一位此宗弟子,又哪来的这高额积分?积分总不能平白无故添到他们头上去!”
这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毕竟群英会前两关,每关结束后都会有总分统计,便是宗门繁多,也只有排在后面的分数会无人注意,哪有挤进前十都没人发现的宗门?
而第三关擂台赛,更是每轮结束后都会公布选手得分,得分高的都拍在前面,可没人从上面看到有什么陌生宗门的修士。
邱从云纳闷的也是这点。
若这宗门真是自家分出去的弟子搞得鬼,他们是如何得来这么多积分的?若不是,那这宗门,可也真应了其名字,神秘!
一个神秘又强大的宗门,还如此有手段,如今得了合并其他宗门的资格,恐福祸未知啊。
无论台上台下的修士如何猜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找出《一个神秘的宗门》的宗门负责人。
掌门也好,领队也罢,哪怕单单只是个普通弟子,也得出来露个脸,认领自家的成绩资格吧?
然今日的第二怪,就怪在大家都快吵成一片了,也没见到有任何一人冒出头。
释空大师念了声佛号,转身对旁边几人道。
“计分板断不会出错,更做不得假。”若是能造假,蓬莱与断云估计早动手脚了,还能任由合欢蹦跶?
“莫不是,这宗门只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并不想以真身现于人前?”
其他几人没说话,仲谦与却是眼睛一亮,火气都消下去三分。
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积分是怎么来的,以神识之力高声对下面的修士道。
“诸位,烦请安静片刻,听我一言!”
待修士们皆侧耳恭听,他才又笑道。
“虽本届群英会排名已定,然《一个神秘的宗门》,实乃隐士风范,不愿示人,只肯展示第四的实力,却不愿出世行合宗一事,故而我们便依了他们,仍旧保留其宗门第四荣誉,但合宗的资格,便顺位,由我蓬莱代行……”
“谁说我们不要的!”
仲谦与刚说道关键,台下忽有人出言拦住了话头。
众人同时像出声处望去,便见一个清秀面嫩的男修被推了出来。
他像是还想往后躲,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才硬着头皮收住了脚,颤抖着声说。
“我们……我们就是第四,我们得合宗……对吧?”
他说到最后,脑袋高高抬起来直往高台上瞧,可怜巴巴的,似是要找谁寻个主意。
邱从云眼睛一瞪,人好悬没直接跳下去。
“周林?!你怎么在这里……等等,你什么时候进阶金丹了?!”
台上几位掌门本来还纳闷那小修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一看邱从云这样,就知道十有八九是跟合欢有关。
仲谦与一把将裴飞尘推开,冲到邱从云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他那积分,又到底是怎么来的?!”
邱从云也伸手,将仲谦与往边上推了推。
“问我做甚?问他!”
此刻的周林被众人盯着,感觉自己跟被放在火上烤也没什么区别,只恨那群合欢师兄一点义气也没有,关键时刻竟拿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出来顶锅!
又恨他们是缩头乌龟做的没半点心里负担,可怜自己这个卧底奸细,却是小命攥在别人手里,脑袋被魔尊揪着,想收也收不回去。
“我,我们的积分……”
“怎么了?!”
“妈呀,我瞎了?!”
“天!快看!天呐!”
周林刚说了个开头,众修士正竖着耳朵听,不料忽然齐齐眼前一黑,除了彼此身上的法器冒出些微弱的光芒,竟什么都瞧不清楚。
很快,大家就发现瞎的不是自己,而是天,天黑了。
明明昨日的雷劫之后,天空上晴的连半片云彩都见不着,修士们还抱怨没有云朵避日,晒得脑袋发晕。
可就在刚才这一瞬间,却莫名变的比深夜还黑,太阳也没有半点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原本喧闹的赛场,在光亮消失的几息之后,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众修士皆手脚冰凉,只觉一股深入骨髓的战栗感涌上心头,随着至暗的时间越来越长,呼吸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窒息,且压抑到让人恨不得转身逃离,却连迈出双腿,似乎都没有力气。
而更诡异的,是没有人能说的清楚这种恐惧感的来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惧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