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红蔷薇声音听起来更瞠目结舌:“啊?她这就走了, 从我加入方体,就看她那块破石头放在这个位置——”

更年迈的委员长开口:“我进入方体的时候,她也就在了。那交接工作呢?”

“自由人部门能有什么工作?她搞了好几年弄出那个什么匹配系统, 就是为了自己不用管着。叫不回来了,她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某个火山口的石头里蒸桑拿了……”

“但问题是这个位置的否决权……真要是给了她。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疯事儿!她不是花岗岩,她最近这几年参与的都是决定方体走向的大事!而且她也不是跟谁都没关系的,总有些人跟她很熟的!”

这话就是意指甘灯了。

红蔷薇清了清嗓子:“要不, 你就坐上来?”

宫理手里还拎着人字拖, 摇了摇头:“我还没答应呢。”

另外一位委员长有点遗憾道:“可是, 这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不任职的。在方体诞生之初, 委员会最早只有三人的时候, 就保留着这个强制继承制的位置……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管,每次开会都自动投弃权票。但这很容易造成委员会内平票。”

宫理把拖鞋扔在地上, 脚蹬上拖鞋:“我已经不是方体干员了吧!她也能随便继承给一个外人?”

“理论上是可以的。而且很多消息都证明, 您跟创造方体的那位,早就有所接触, 那么此次接任也一定是她的选择,那这件事就轮不到我们插手了。”

椅子上放着一盆青松盆栽的委员长开口道:“说来, 如果她继任委员长的话, 她带回来的收容物, 是不是也能算方体的一部分——”

宫理忽然抄起拖鞋, 朝着说话的那把放盆栽椅子扔了过去。

委员长座席上几个人惊叫出声,后头坐着的几十个干员里有的甚至吓得站了起来。

宫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弄个屋把这些收容物都当海洋球, 天天在里面畅游, 也不会掏出来给方体玩的。”

青松盆栽的委员长气得咬牙, 但问题是,花岗岩宣布之后宫理就是委员长了, 俩人平起平坐,他也不可能随便发火。

宫理可能不知道,但这个位置有特殊否决权,在关键时刻可以一票否决委员会的决定。她爱憎分明,和喜欢装死的花岗岩可不一样,要是得罪了宫理,万一以后被她正大光明的使绊子都没办法。

另一位委员长说话更客气些:“你当然可以将这些东西视作私产,毕竟我们接收到的讯息,也是听说收容物只属于你而并非属于方体。但私人收藏家的古玩也可以允许学者们拍照研究写出论文,希望你能考虑助力研究中心……”

宫理笑:“既然都说让我考虑考虑,那就考虑嘛。还有什么环节,要给我戴大红花,还是发荣誉证书?那些我都不管,花岗岩之前可是跟我承诺过费用的,你们赶紧付钱!”

她干脆甩掉另一只拖鞋,光着脚就要起身。

一直沉默的甘灯,忽然从座位上的蓝色光痕处传来声音:“我知道你的担忧。但如果收容部交予你管理,你是否愿意让方体的研究人员接触一部分收容物。只是研究,而不是使用。”

几乎所有人都猛地转过头去看向甘灯的位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灯之所以在委员会中手握大权,就是因为他掌控着最重要的两个部门,收容部与行动部。

他是要把收容部拱手让人?!

有人狂喜,有人惊愕,更多人觉得他发疯了。

如果说行动部和收容部分治,就是甘灯失势的开始,再加上这俩人之间本来就有矛盾,只要是耍耍手段,很容易就让强势又神秘的宫理,跟甘灯对着干啊!

宫理嘴唇努了一下,似乎气极反笑了:“你觉得我不敢要啊。”

她目光如刺一样,看向右侧斜上方的黑幕包间,里头似乎隐约有人影闪动。

甘灯开口道:“这也并不是说让给你,是来自更高的指示。”

很多委员长都或多或少知道ROOM的存在,哪怕是不知道这个代称,也明白方体的意识会决定很多事的走向。甘灯所说的更高的指示,应该就是来自ROOM。

这很可能是ROOM与绘里子商议后的结果。

甘灯这么一说,许多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方体的意识几乎很少插手权力斗争,如果它都指示甘灯放弃收容部,那甘灯就要开始失势了啊!

宫理眯起眼:“……我考虑考虑。你们这个破会,如果只是为了讨论这件事的话,那现在可以结束了。”

确实没法继续讨论了。

本来他们嘉奖与讨论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平起平坐的委员长之一,他们也不可能投票来决定她的事了。

甚至可以说,之后再有什么权力分割,也都是在议事厅之外相互商议了。

委员长们大部分沉默下去,刚刚开始没多久的会议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

宫理眯起眼睛,她忽然推开旁边的椅子,朝着斜上方的包间大步走去。一群干员只看到她脚踩白色的沙子,拎起红色花朵图案的裙摆,对于那处离地四五米高的包间阳台,她只是手在围栏处凸起的雕塑处借力了一下,就两三下跃上去。

很多人都知道那是甘灯所在的位置,呆滞惊愕地看着宫理手猛地掀开黑色帷幕,跳入了看台包间之中。

甚至有人惊叫道:“……她要杀人啊!她是不是要杀了甘灯大人!”

黑幕在身后合拢,宫理脚上沾着的白色沙粒在落到地毯上之后就像是冰晶一样落下融化消失。

宫理无视外头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她看到天鹅绒座位上还有他留下的凹痕,她伸手摸了一下,甚至还是温热的。而旁边小桌上,也有急着放下水杯留下的一两滴水痕。

这家伙逃走了吗?他不坐轮椅了吗?

宫理赤脚走向包间内唯一一扇门,用力拉开了门。

门内是黑色的悠长甬道,她脚步穿过甬道,甚至听到了甬道尽头,他不稳当的脚步声。脚步匆忙中压着冷静,还夹杂着拐杖敲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宫理要是想追上跛脚的他,多跑几步就行,但她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逃走。宫理干脆慢吞吞像猎人一样跟在后头,喊道:“跑什么啊?我还能打死你吗?”

声音回荡,甘灯并没回应她。

黑色的甬道随着她前行,逐渐变成了银白色,脚下的感觉也从大理石变成了金属质地,她似乎来到了另外的空间。甘灯的脚步声也早就消失,他离开了甬道。

宫理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走廊尽头一扇银色镶边的毛玻璃门。

甚至那道门还留了条门缝。

非常甘灯式的隐晦邀请的做派啊。

她嗤笑一声,用力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