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一更君

◎情字伤人,京内旨意◎

胥烈缓缓地吮去嘴里的血渍, 望着黎渊道:“真喜欢那就去抢……整天巴巴地望着有什么意思?”

黎渊道:“哦,之前你就是这么干的。”

胥烈笑了两声:“确实……我还差一点儿就干成了呢。”

黎渊本不懂他的意思,对上他的眼神, 忽然明白过来,上前揪住胥烈:“你说什么?”

胥烈笑眯眯道:“你是生气多些, 还是羡慕多些?”

黎渊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

可盯着他泛蓝的狡黠双眸, 黎渊心中恼怒。

才告诉晓风让他不要给胥烈三言两语挑动, 自己却也按捺不住。

“我不生气, 也不羡慕, ”黎渊镇定下来:“我是她的友人,不管排第几,横竖是她会放在心上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一条惹人生厌的丧家之犬,就算你真咬她一口,便以为她会在意?只会更觉着厌恶而已。”

胥烈毕竟出身高贵, 几时曾被人这样当面羞辱过, 任凭他城府再深厚, 眼底仍是掠过一点厉色。

黎渊扫过他身上的伤,道:“你该庆幸你现在伤重, 不然, 必定让你更好受些。”

胥烈哼道:“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黎渊扬眉:“你就笃定你能安然无恙离开?”

胥烈道:“俞监军既然决定留我性命, 自然要有大用。你若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管动手无妨。”

黎渊哼了两声:“你这样的祸害, 让你轻易死了反而便宜你了。”他松开手, 盯着胥烈的蓝眼睛道:“你一门心思挑拨来去, 以为别人就看不出你想什么了?”

胥烈眸影闪烁。却不答话。

黎渊道:“我等着看……你如何自作自受。”

胥烈心头一震, 唇角牵了牵,抿嘴不言。

黎渊的眼中却流露出了然的笑意:“怎么哑巴了?是怕说多了,让人看出来?”

胥烈呵呵:“我可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渊道:“这就怪了,凭你沙狐的名号,你会不懂?”

胥烈把脸转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足为奇。”

黎渊冷笑着要转身,却回头看向胥烈:“我差不多能排第三,你呢?”

他望着胥烈安静的过分的背影:“哦对了,你根本排不上,因为你是一只惹人生厌的狗、啊不,是狐狸,总之永远不会是一个可叫她正视的‘人’。”

胥烈别着脸不理会他,下颌线微微绷紧。

黎渊自然看不到,在瞬间沙狐咬紧的下唇。

出了门,黎渊吩咐侍卫好生看守,自己走开两步,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抬头看向天际,颗颗寒星仿佛是对准着地面的冰冷箭簇,随时准备拉弓射落。

这难耐的北境之夜,加倍的寒意跟冷气像是幽灵一样在夜色中游荡,时不时让人猛地打个寒颤,脖颈都不敢伸直。

前方院门口有低低说话的声音,黎渊走近,听出是付逍在同晓风叮嘱什么。

“虽说北原人撤军了,暂时且也不可往外头乱跑,若是闷,便在衙门里跟决明一块儿玩耍。”

“付叔,北原人既然已经撤了,该没事了吧?怎么还不许我出去呢?”

付逍道:“是暂时的撤军,又不是停战了。而且难保这城中还有没有北原人的细作。”

“我不怕,我恨不得捉住一个……”

付逍拍拍晓风的肩头:“你娘虽然许你跟着来,但她心里岂不挂念?千万不可莽撞。”

晓风低下头:“我本来还想上战场呢……我要是能立功杀敌,娘自然也高兴。”

付逍喝道:“别胡说。不是不肯叫你去,能不去则不去是最好的,你有出息你娘高兴,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仍是你平平安安的。”

晓风鼻子一酸,嘟嘴不语。付逍道:“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付叔呢?”

付逍道:“我再去巡逻一圈儿,你先回。记得用热水泡泡脚。”

黎渊直到他们说完,才出了院子,又去看望俞星臣。

他本以为俞星臣历经艰险,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歇下了,谁知见厅内明烛高照,门口侍从道:“俞大人正在拟折子,说是要尽快递送回京的。”

黎渊走到厅边,向内看了会儿,见灯影下斯人身上披着厚厚鹤氅,身形端直,正伏案疾书。

望着俞星臣灯光下正凝眸思忖的脸色,黎渊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想入内打个招呼,可见他如此,知道打扰不得,便低声吩咐侍从:“稍后大人写好了,便劝他早些安歇。”

“是。之前太医叮嘱过,待会儿还有一碗药呢。”

黎渊正要走,又回头:“那个……回元汤给喝了没有?”

侍从含笑:“之前俞大人自己要了一碗,已经吃了呢。”

黎渊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回房,仍是在兵备司内转了一圈,除了夏绮金姑娘休息的地方,其他的都走过了,包括灵枢跟麦青,以及从北地回来的几个伤势过重的,都在院内,以便太医就近诊治。

黎渊巡侍无碍,往回之时正遇到了回来的付逍跟小梅老关,大家略寒暄几句,各自回房。

俞星臣直到过了子时,才把递送回京的几分折子都写了出来,给皇上的,给家里的,一应具全。

别的倒也罢了,但他势不可免要提起杨登的事情,下笔就格外的艰难,仿佛一笔一划,都重若千钧。

子时之后,喝了一碗药,侍从跪劝。俞星臣才回房歇息。

起初还在想留县的情形不知怎样,顷刻,身体的劳乏再也掩不住,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醒来,俞星臣震惊地发现,灵枢竟然在身旁。

他赶紧起身:“你怎么……”

灵枢昨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俞星臣如何。虽然侍从说俞监军无恙,灵枢仍是不放心,便仍是跑来守着。

俞星臣洗漱更衣,又严命灵枢好生去歇息,不许乱跑。灵枢才肯答应。

把昨夜写好的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俞星臣本要往前厅去,想了想,又去看望麦青跟几个伤重的俘虏。

除了身体上的伤外,再加上在祖王城缺衣少食,挨饿受冻,有的腿脚出了毛病,又的手指断了,有的则还害了寒病,体弱至极。

两个太医领命轮班看护,药侍们跟本地的三个医官,一直不间断地熬药养护。

俞星臣团团看了一遍,才向前去,只是刚上台阶,又想起一人。

胥烈勉强可以坐起身来。但仍是不能大动。

俞星臣进门的时候,他正用完好的右边肩头半靠在床边,才擦洗的脸甚是润泽,越发显出格外鲜明的五官。

望见俞星臣,胥烈掀了掀唇:“俞大人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令人佩服。”

俞星臣道:“阁下亦是虎口脱险,令人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