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忍了,决绝答案。”◎

军训过后正常授课。

艺术专业本就是吃苦活的特性,和军训的强度比起来只是更甚。

逢夏看过很多次,都没带等到S的回复私信,想着再打扰也不方便,便没有再催促对方回复,还是偶尔时不时会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她的账号数据比起之前正常许多,但发消息动态还是被束缚着,是那边的封杀还未停止的意思。

军训时问顾泽西微电影的消息,他说很快且不会有剧情变动,让她相信他,一切放心。

经纪公司一直在说车轱辘话,逢夏懂,他们在赌微电影发布后她的名气到底能不能起来。

能起,她身上则还有利可图;不能起,她也就这么废了。

像她命运分叉路的一场豪赌。

只是这样的命运,却是交托在别人手里的。

还是,在顾泽西手里。

想着好歹还是S的帮助才能得来的选择机会,逢夏恢复平静,因为被封杀未松动,她接不到什么商务或者拍摄杂志的活。

现在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专心投掷在上课和练功房里。

四面落镜的练功房,空调冷风簌簌下沉,明明已将室内包裹得冷冽如初冬,额角、练功服的细汗依旧滚滚下落。

好几双眼睛往缝隙里面偷偷望,美人面颊绯红,身姿舞动轻盈如薄纸,舒展、翩跹,一舞更胜万语千言,如影呈前。

“狐狸!”林意眠开门进来,“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别再练了。我看跟你一个专业的都该被你卷死了。”

“你怎么来了?”逢夏轻喘着气,走到边上关掉还在播放的音乐,“有几个动作感觉做得不好,想在练练。”

“你管这叫不好啊?别说我每次来找你都能看到一堆人趴门边看你跳舞,刚才我都看到好几个你们大神老师趴墙角看你,那表情,给开心的啊,跟捡到宝似的。”

逢夏被她逗笑,拿毛巾擦汗。

“别夸张了,有事说事。”

“我这是实话实说。”林意眠道,“军训时候一直抓着你拍宣传片那个学长你记得吗?他好像是负责顾泽西那个微电影后期的,他让我把样片带你看看。”

逢夏眸光亮起来:“微电影的样片?”

“对,是最终版本。说是为了感谢你对宣传片的大量入镜的小礼物。啧,你说你这个人缘是真好啊。”林意眠说,“因为没你微信就先发给我了,一起看吧。”

手机屏幕沉暗,片头亮眼的显示出“顾泽西作品”几个大字。

微电影的全篇剧本逢夏都看过,基本拍摄全程参与顾泽西都要求她要在场,说这样好感受故事人物。

电影剧情大概讲的是姜灿幼年被性|侵,不断在追寻她该得到的正义却被网暴到走投无路,最后自尽以求还公道的少女故事。

几个急促剪切的幼年遭遇的快速镜头带出主线,慢慢从电脑里推进。

阳光明媚的暴雨天,稚童的歌声温柔又凄厉如刀,声声入心。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在意的有谁呢”

“之后几年/她身边/仍然指指点点”

“从未想过/最难的/就是回到从前”

少女长发披散,吊带单薄的白色纱裙,赤足迎着空无一人的寂寥长街跳舞。

越跳,吊带白裙越是鲜红,舞就越美。

膝盖、腿部、手部,冷白的皮肤摩擦、绽开、糜烂。

她一言未说,滴泪未落,舞蹈的凄厉和悲恸如揪心裂肺地强砸出屏幕。

再最后一个动作猛地跪倒在泊油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从低到尘埃的角度望向镜头,像惊艳的流星下坠,万顷暗空都是她绽出的陨落烈光。

逢夏听到林意眠抽泣的声音,她递纸巾。

“狐狸……我看你跳舞都要哭死了……我已经不敢往下看你要举报那个畜生还被网暴的过程了。”林意眠说。

转场进入主剧情,屏幕骤黑。

下一个镜头里出现的却是举着大字报要求还姜灿一个公道的邵可儿。

林意眠眼泪还挂在脸上,抽抽噎噎的,错愕着问:“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参演的?”

逢夏没说话,她继续往下看着。

按照原剧本,该是姜灿去争论讨公道的戏份全部被替换成邵可儿,她出演的角色是女主的闺蜜。

原本姜灿只剩下只言片语的愤愤不平,就承受着网暴,抑郁决绝而亡。

林意眠注意着少女逐渐发白的脸色,她那双明媚的狐狸眼似乎已渐渐暗淡,平静到令人慌乱。

“狐狸……你还好吧?”

逢夏不受控的想到之前拍摄时。

顾泽西总是要求她说,夏夏你就是姜灿本人,和她一样低到尘埃里,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你要听话,成为那种畏畏缩缩的人。

她在他无数的要求里竭尽全力的去完成,去成为姜灿。

在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踟蹰膝行,周遭的人不断对她指指点点,像住在透明玻璃盒子里任人观赏。

从不遗余力地抗争到现在,不再朝外面的人呐喊争辩,也不再费劲挣扎,如一条在岸上濒死绝望的鱼。

可结果呢?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姜灿。

被人牢牢遏制在股掌间。

只会屈服、认输。

变成了别人橱窗里那个最听话的洋娃娃。

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是姜灿的,是她的,是关于顾泽西的。

空调寒气不断下沉,头疼欲裂。

她往外走。

“诶——”林意眠喊,“狐狸,你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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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男寝。

下午时分烈日爆烤,从阳台跃近,影影绰绰绽出一地遥遥绿意。

室内整洁干净到纤尘不染,摆放整齐,被子都方方正正的叠成豆腐块。

沈舟渡环顾室内,忍不住道:“阿迟,他们有这么怕你?你都不回来住,这宿舍他们还收拾这么干净?”

宋疏迟只把不常用的专业书或者资料放宿舍,偶尔课程需要换的时候回来。

“少爷不是洁癖吗。”边上的顾泽西说,“阿迟,晚上学生会的会我请个假,家里有事。”

不远处,坐在中央的男人没说话,分明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响声低低。

低垂着眼,翻动书页。

神色未见波澜。

室内霎时沉寂,穿过大榕树的风逶迤到窗台,独独剩下纸片页轻微翻动的声响。

顾泽西最近请假确实频繁,一时不敢再出声问,私底下拉拽了下沈舟渡,示意让他帮忙说话。

“这我作证,他家里还真有事儿,最近可给阿泽忙坏了是吧?”沈舟渡大喇喇地揽过他的肩,“你要订婚,怎么不请兄弟过去玩?”

顾泽西:“我……”

甫一开口。

对面男人淡漠的视线睨了过来,像冰原的冷风猛烈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