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来吃沙的!
罗幼度拉着刘继业入城,给了他极高的待遇,甚至不惜抄了李世民的作业,赞叹道:“此番拿下河东,远不及得到将军更令朕高兴。”
这话从罗幼度口中说出来,分量极重。
刘继业也与有荣焉。
罗幼度随即问起了关于河东的防备。
刘继业对于河东的地形地势了如指掌,说的是头头是道。
尤其是对于代州雁门关的防线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刘继业说道:“雁门关东西山岩峭拔,盘旋崎岖,乃塞北门户。防备契丹,当以雁门关为主,但不可过于依赖雁门关。雁门关有东陉关、西陉关,所辖过长。可防小股部队入寇打草谷,对于大举入侵,力有不逮。”
“代州一地,多山多涧,东邻恒山,西接天涯山,南界五台,北毗山阴,小道纵横交错。”
“契丹骑兵的威力于此地施展不开。”
“末将以为可以将雁门关与代州地形相互结合,以为防御手段。”
罗幼度听得连连点头,从这番言论即可看出,刘继业对于如何防范契丹入侵是研究过的。
他并不信任契丹,提前做了准备。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刘继业在镇守雁门关的战绩相当惊艳。以不过数千军马,多次让数以万计的契丹兵无法越雷池一步。
尤其是雁门之战,面对十倍以上的敌人,刘继业直接斩杀敌主帅,生擒都指挥使李重海。
此次覆灭北汉,再一次使得中原的领地与契丹交界。
这一次领地交界,与古北口、渝关不同。
古北口往北那是百里漠南草地,而渝关以东是一条百里的沿海山道。
这种疆域交界,依旧存有无人的缓冲地带。
河东雁门关以北不远就是朔州、应州,离大同云州,快马也是一日路程。
这是完全没有缓冲地带的交界地,必然伴随数之不尽的摩擦交锋。
这雁门关的守将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勇武,才能震慑得住崇尚武力的草原民族。只有武勇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智谋,应对敌人的阴谋诡计。
这还有比刘继业更适合镇守雁门关的人吗?
反正罗幼度是想不到第二个。
罗幼度顿住脚步,看着身侧的刘继业道:“分析的精辟到位,这镇边重担,非将军不可,将军可愿为我朝镇守雁门?”
刘继业怔了怔,心弦再次给触动了,自己不过一降将,却将如此重任托付,抱拳高声道:“纵敌有兵百万,末将亦愿为陛下当之!”
罗幼度哈哈大笑,说道:“此番出战,李筠多次赞叹将军,说将军是河东唯一让他头痛的大将,此番得让契丹小儿尝尝将军的厉害。这无敌之名,让中原人喊出来,算不得本事,让契丹人喊出来,才是威风。”
刘继业眼中跃跃欲试。
罗幼度想着刘无敌,有点不是味道,杨无敌好听多了,说道:“河东刘氏即亡,将军不如改回本姓如何?”
刘继业道:“末将也有此意。”
罗幼度道:“便叫杨业吧!”
还是杨业听着顺耳,杨继业差点意思。
杨业自无异议。
他这继业的继字,本就是因为刘崇收他为养孙,跟辈分取的。
这北汉已灭,迁徙百姓的事情也跟着取消,所有百姓回归故土。
为了弥补他们此次迁徙所受的惊吓损失,罗幼度还特地减税以作补偿。
做好这一切,罗幼度也准备回师汴京。
在撤军之前,罗幼度遵守约定,在折御勋、折赛花的陪同下,亲自去了一趟府州。
对于罗幼度的到来,折德扆自是不敢怠慢,亲自来府州疆界相迎。
折德扆见罗幼度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年轻,想着对方这些年的事迹,也不由暗暗咂舌。
入得府谷,罗幼度也见识到了造物主的神奇,也明白了什么折家能够在与中原断绝道路的情况下,凭借一孤城,独守西北,拱卫疆界多年了。
府谷的城墙皆以大墩石垒砌而成,城东是深沟峡谷,城南临靠山崖,崖高百米,下边是滚滚黄河,城北是断头崖,无立锥之地,唯一可以进攻的城西还是一面大斜坡,府谷就立于山顶。
就这种地形地势,纵有数十倍的敌人,也得折戟城下。
罗幼度依言为葬于府谷后山的上万墓碑上了三炷香,说道:“府谷儿郎护边之功,当受世人敬仰,为后人谨记。折帅,你在此立一墓碑,碑名英烈碑,朕亲自撰写碑名,让大匠拓印。这里再建一间英烈祠,以供人祭拜……”
穿越初期,罗幼度毛笔字一般,很少献丑。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在书法上也下了一番功夫,至今已经拿得出来见人了。
折德扆更是感动,道:“府谷上下百姓,必将感念陛下大恩。”
罗幼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府州上下百姓来祭祀家人,都得感念他的恩德。
罗幼度又跟折德扆说起了要在府谷设置牧马监的事情。
折德扆自然是鼎力支持,让人将张伯、张乐叫来。
张百里已经病故,张伯、张乐正是张百里的儿子,兄弟两人连起来就是伯乐。
折德扆道:“张伯、张乐兄弟二人各有所长,张伯擅于相马,而张乐更长于专研,府州战马甲冠天下,这兄弟二人居功至伟。”
罗幼度看着老实憨厚,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兄弟二人,笑道:“这人,朕就带走了。折帅,莫要心疼!”
折德扆看得很开,笑道:“府州一切皆是陛下所有,有何心疼的?能与中原相连,对于府州上下,已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
北汉灭亡的消息以可怖的速度向四方传递。
柴守礼最近有些忙。
他是郭荣的亲生父亲。
古代人最讲“礼”,郭荣的帝位来自郭威,必须以郭家的继承人自居,才是正统礼法。
故而柴守礼从礼法来说是郭荣的元舅。
这国舅见到皇帝是需要行礼的。
可礼归礼,敬归敬,柴守礼终究是生父。
亲爹给儿子行礼,于礼不和。
故而自从登基以后,郭荣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了,只是给了对方极高的地位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让他安享晚年。
这有了一个皇帝的儿子,柴守礼自然极为张狂,在洛阳可谓地方一霸。
他与当朝将相王溥、韩令坤等人的父亲在洛阳恣意妄为,毫无顾忌,洛阳人对此避之不及,称他们为“十阿父”。
作为“十阿父”之首,柴守礼手上沾了不止一条人命。
早有官员上报给了郭荣,但面对自己的生父,郭荣也很是无奈。
纵使执法如山,用刑峻急的郭荣,也没办法对自己的父亲下手,故而当作不知道冷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