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鬼魅般的杨无敌

藤原朝成受命前往木津川口与陈德诚的南海水师和谈。

当藤原朝成并没有立刻动身,而且前往平安京的阴阳寮官署。

这个时代的倭国外表文治、和平,内部却充满了肮脏的贵族权力斗争。公家的贪婪无能,造成了底层人民如行尸走肉一般苟活。

无数历史事件表明,百姓生活越苦,越会渴望精神安慰。

岛国古来多灾多难,过去十数年,倭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天灾人祸:地震、大火、洪灾等情形不断涌现,因此人心惶惶,鬼神之乱甚嚣尘上。

不仅上位者言之凿凿,连百姓间也流行起来。贵族们对方位、日期的吉凶之说深信不疑,每逢出门均要挑日子挑方位,一有疾病灾祸就托言鬼物生灵作祟或碰上百鬼夜行等不洁之物。

在这种风气下,阴阳师这个职业就显得极为尊贵。

他们以阴阳寮为办公署,负责观测天文、气象以及占卜、制定历法以及驱逐京城中作乱的妖怪平衡世间阴阳等事物。

若说阴阳师中最优秀,最杰出,最伟大的是谁。

毫无疑问就是安倍晴明。

藤原朝成来找的正是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今年五十出头,头戴高黑帽,一身白衣,显得极为肃穆。

藤原朝成身为藤原氏,在京中地位极高,位居四品参议,类似于参知政事。

而安倍晴明不过是七品阴阳助。

但明显藤原朝成对安倍晴明很是敬重,甚至有些谦卑,说道:“晴明博士,在下奉左大臣命,前往木津川口与中原议和。不知几时动身,最为妥当。”

此时的倭国对于阴阳之说,深信不疑,贵族严格遵守其礼仪及法令,就连起床、洗漱、吃饭等日常生活琐事都有相应的禁忌。

这出门行事,都要寻阴阳师测凶问吉。

此次充当议和使者,藤原朝成自然不能免俗。

安倍晴明依旧高深莫测地说道:“议和?左大臣不准备抵抗?”

藤原朝成摇头苦笑:“抵抗?拿什么抵抗?此次北伐高丽,朝廷将大半物资聚在九州岛,现今皆入中原之手。地方武家几次阻击,徒劳无功。他们东进,左大臣安排摄津水军冲封锁濑户内海,结果人家的水师直接冲碾过来,将我们的水军冲得七零八落。陆战,我们的盔甲防不住他们的弓箭,他们的盔甲却能抵抗我们的刀枪。至于水战……他们的大船大舰更是将我们视为无物,这如何抵抗?”

安倍晴明瞠目结舌道:“怎会如此?”

藤原朝成叹道:“百年来我们一直驻步不前,甚至后退。对方却一直进步,全无办法。”

他说着突然看着安倍晴明道:“晴明博士,听说您能驱使鬼怪,京中百鬼皆为您镇服。若和谈失败,能不能将百鬼放出,以之抵御中原贼寇?”

弱国无外交,中原展现的越强势,藤原朝成对于自己此次的出使,越不看好。

“……”

安倍晴明眼角不自主地跳了跳,这位倭国最伟大的阴阳师在这关键时候,也没有掉链子,说道:“如若中原贼子真敢侵我平安京,余定驱百鬼助阵……”

……

漠南松子岭。

耶律德里看着面前一地狼藉,破口大骂:“什么金刀杨无敌,就是一藏头露尾的老鼠,鼠辈……”

大虞、契丹还未相互对峙,都处在战前筹备状态,就等一个时机出征,看谁先按耐不住。

但双方的摩擦已经开始。

两军游骑的博弈,在漠南复杂的地形各处展开。

漠南大定府的军事力量掌握在南府宰相耶律沙的手中,契丹这边自然是以耶律沙为主。

而中原大虞则是杨业。

耶律沙也是契丹的一员悍将,依照能力而言,不见得会输于杨业。但是耶律沙擅打硬仗,出身于契丹楮特部,十八岁就成为楮特部兵马敞隐,手握千军万军,一身顺风顺水,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为契丹立下汗马功劳。

而杨业虽是将门世家,但生于实力弱小的北汉,敌人却是数倍于他们的后周。

杨业自统兵以后,一直干的就是袭扰游击的活,以最小的伤亡,给后周制造最大的损害。

在游击方面的经验极其丰富,加入大虞之后,罗幼度为他量身定做了静塞军,给他在漠南草原自主出战的权力。

从最开始的协助耶律敌烈的云中契丹对抗东契丹,到帮助萧胡辇在张家口立足,杨业在游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超凡的武艺,过人的军事天赋,加上十年以上的游击经验,在配备上一支实力强劲的骑军。

杨业在漠南是予取予求,来去自如。

杨业总能找到契丹的薄弱之处,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而他们却一味地跟在杨业的屁股后面吃灰。

今日耶律德里得到消息,说他们的一支游奕小队受到了袭击。

耶律德里马不停蹄地赶来,结果一如以往,只见到一地的狼藉,两百余具尸体。

耶律德里气得直跺脚。

耶律德里是南府宰相耶律沙的儿子。

杨业在漠南来去自如,打的自然是耶律沙的脸。

耶律德里亲自带兵出战,就是想为自己的父亲找回场子。

结果还是晚来一步。

耶律德里发泄了一通,说道:“为弟兄们收尸吧!”

草原人信奉让死者回到故乡,灵魂与家人团聚。

因此相比中原的焚烧尸体,他们大多会选择将尸体带回,还能获得丰厚的奖赏。

耶律德里这一声令下,立刻有兵卒迫不及待地下马,他们手脚麻利地抢夺着地上的战利品以及尸首。

耶律德里身旁的一员老将左右看了一下周边地形,松子岭位于马盂山以南的一处小山岭,周边丘陵起伏,地形相当复杂。

“少主,此地环境凶险,不宜久留。”

耶律德里不悦道:“杨业那鼠辈跑都跑了,还敢再来不成?”

老将道:“兵不厌诈,未必不会如此。”

耶律德里一时语塞。

老将并不在军中任职,是他父亲耶律沙身旁的扈从叫奚律擎,一直跟着耶律沙南征北战,经验丰富。

耶律德里成年以后,耶律沙便将奚律擎调拨给了耶律德里。

耶律德里多次在奚律擎的建议下,立了不少功绩,对他颇为尊敬。

见他如此说来,耶律德里道:“好吧,就听擎老的,阿武,你领些兵马戒备,其余人动作快些,我们离开此地。”

奚律擎见耶律德里安排得当,亦不在说话,恭敬地退居一旁。

此时此刻,就在松子岭山腰,杨业一手拿着千里镜,闭着一个眼睛,远远地眺望散乱的战场,看着他们分了一批人警戒,说道:“警惕性还挺高,梁将军,你说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