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还出价吗?

“不知所谓!”萧衍气冲冲地从正院里疾步而出,额角一片血红,肩头也有一滩茶渍,头发湿哒哒的,狼狈不堪。

这一次离开,萧衍就再也没回过正院,一连几天都宿在崔姨娘那里,甚至四月初一也是如此。

夫妇俩持续冷战,府中上下也都受到了这股低气压的影响,也不乏好事者在暗地里探听侯爷夫妇到底在争执些什么,可殷氏把正院管得跟铁桶一样,谁也打探不到原因。

身在月出斋的萧燕飞也同样不知道侯爷夫妇是为何争吵。

在小说中,小萧烨因为哮症过世后,殷氏悲痛欲绝,这时应该卧病在榻……没过多久就得了失心疯,被武安侯送去了家庙。

再后来,原主在那个暴风雨夜被武安侯逐出了家门。

反倒是崔姨娘成了侯府实际的女主人,风光无限。

这么想来,原主与殷氏还真是同病相怜。

萧燕飞悠悠叹气,抱着两册医书走出了书铺。

“萧燕飞!”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音,娇滴滴的。

萧燕飞转头看去,就见路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宁舒郡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会打架吗?”宁舒郡主嫣然一笑,目光看到萧燕飞腰侧配的那个蝴蝶络子时,笑容更深,面颊上酒窝浅浅。

打架?萧燕飞有些懵。

见她没否认,宁舒郡主就权当她会了,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去,兴奋地说道:“走啦走啦,我可就指望你了。”

萧燕飞多少被挑起了些好奇心,左右无事,就随她走了,顺口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

“去买琴!”宁舒郡主嫣然一笑,笑得很是甜美,凑过去对着萧燕飞撒娇道,“她们都不肯陪我去。燕燕,还是你好。”

称呼一下子就从连名带姓的萧燕飞变成了亲昵的燕燕,声音甜丝丝的。

萧燕飞眼角抽了抽:这世道,买琴还得会打架?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上了条贼船。

宁舒兴冲冲地拉着萧燕飞来到了大荣街尾,抬头可见黑漆底的牌匾上“绛云阁”金漆大字,右下角一个小小的兰花印记,这是靖王府的标记。

京中人皆知,凡是靖王府的产业,匾额上都有这么个同样的兰花印记。

宁舒郡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立刻就有个小二乐呵呵地迎了上来:“郡主,里边请。”

“‘绿绮’还在吧?”宁舒郡主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小二笑道,“郡主放心,我们绛云阁一向讲诚信,说好了今天巳时竞价,就是巳时。”

小二领着两人进了大堂。

大堂中央摆着一张红漆雕花琴案,案上放着一把琴,通体黑色,隐约泛着幽绿,乍一看,宛如绿藤恣意地缠绕其上。

宁舒一看到这把琴就舍不得移开眼了,对着萧燕飞炫耀道:“看,这‘绿绮’漂亮吧?这可是绛云阁收藏的珍品!”

确实漂亮。萧燕飞点了点头。

宁舒朝周围看了一圈,愉快地笑了:“看来柳朝云是不会来了。”

“燕燕,你不知道,她太讨厌了,就爱跟我抢东西。”

“她要是敢来,我们二对一,你得站在我这边。买好琴,我请你看戏。”

柳朝云又是谁?萧燕飞正想着,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就见一个十五六岁、容貌娇艳的黄衣少女在四五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是不是她?”

唔,这好像不是二对一,这是二对五!会挨打吧!?

“三千两。”黄衣少女肤白如玉,身段有些丰腴,她眉心一点红痣鲜艳夺目,有种珠圆玉润的贵气。

“这琴,我要了。”

她朝宁舒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顾盼之间透着毫不掩饰的傲慢,趾高气昂。

“就是她!”宁舒拉着萧燕飞往前了一步,抬起下巴,与柳朝云一行人面面相对。

这个柳朝云什么都要跟自己抢!

无论是自己看上的首饰,骏马,还是衣料,胭脂,她都要横插一脚,真是讨厌!

哼,她不过仗着是皇后的侄女,有皇后护着,样样都要压别人一头。

别人怕她,自己不怕。

“四千两!”宁舒昂着小下巴娇声道,压过了对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接,火花四射。

柳朝云咬了咬牙道:“那本姑娘出五千两!”

“六千两。”宁舒财大气粗地再次出价,挑衅地看着柳朝云。

随着两人寥寥数语,气氛陡然间紧绷起来,空气中似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连宁舒拉着萧燕飞的右手都不自觉地微微用力,萧燕飞觉得小郡主的掌心都湿了。

不会真要打吧!?萧燕飞扳着手指数了数,觉得自己这小身板,一个打两都勉强。

琴案后的史掌柜满面堆笑地看着这两位姑娘,由着她们出价,反正价高者得,于绛云阁有利无害。

他们绛云阁每月都会拿出一两件罕见的珍品由客人竞价,这把“绿绮”是绛云阁的珍藏,早就有人询问了好几次,其中对它最志在必得的就是宁舒郡主与柳大姑娘。

史掌柜瞥了一眼琴边的沙漏,沙漏里的沙子所剩无几了,按照规矩,等沙子漏完,就由价高者得此琴。

宁舒嫣然一笑:“柳朝云,你还出价吗?”

她的面颊像是闪着光,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燕燕,你放心,咱们赢定了!”

“我大哥二哥三哥把他们的银子全给我了,让我放心大胆地花!”

萧燕飞觉得宁舒的通身似乎都漾出了一层闪耀的金光。

柳朝云微咬下唇,编贝玉齿陷进了饱满的唇瓣。

这要是再出价,那可就是七千两的天价了。

她当然拿得出七千两,可若是让娘知道她为了与宁舒郡主斗气,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一把琴,非要断她半年的月例不可。

她今天特意喊了几个手帕交一起过来绛云阁,就是为了让京中的贵女们都知道她柳朝云得了这把名琴“绿绮”,要是“绿绮”最后让宁舒郡主得了去,那么她的脸可就丢大了。

柳朝云下巴一昂:“宁舒,你敢抢我的琴,皇后姑母自会为我做主!”

宁舒郡主脸色一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她小嘴一噘,反而更强势了,指了指案上的沙漏对史掌柜道:“时间快到了,掌柜赶紧给我准备一个琴盒包起来了吧。”

她就不信了,皇后又会因为一把琴为柳朝云出头!

史掌柜正要吩咐侍女去取琴盒,这时,一道尖细的男声拖着长调自二楼的雅座方向传来:“七千两,我出七千两。”

就见二楼的雅座开了一扇窗,窗户后,一个四十几许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一只胳膊悠闲地搭在窗槛上。

他穿了件宝蓝色祥云团花织银丝直裰,乌黑的头发以一支和田玉簪簪住。长眉细目,面容平凡,明明笑容满面,却有一种既殷勤又倨傲的矛盾感。